鼓动

泽对溯光的心事了然于胸。他注视着眼前的孩子，仿佛看透了他的过去未来，那种暗地里透出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威严和自信让他看起来深不可测，像是远古时期穿越而来的大智者，身上携带着从容不迫的淡定，充分显示着上位者的威压。

“殿下，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殿下是否有兴趣？”

泽的声音低沉浑厚，措辞十分客气，但是溯光明白，泽必然想要给他什么重要的忠告，于是立刻回应道：“这是自然，长老请讲。”

泽清清嗓，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的碧眸却闪烁着雪亮的清光，他直视着溯光，一字一顿将他的意见缓慢吐出，：“殿下，臣以为，如今最重要的是海国能够在冰族灭前做好抵挡空桑的充分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空桑毁约，对我海国起了心思，那我们岂不是要再次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从前鲛人为奴，空桑为尊，可如今我们的先辈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自由生活的权利，难道要我们的子孙后人重蹈覆辙？窃以为此时海国内部最不可出现离间之祸，臣相信，无论殿下是否有意至尊之位，都不会因为一己之私置海国国民于不顾，不会弃海国先人基业于一旦，海国历代的王将会在天上庇佑我们！他们永远与我们同在！”

说到激动处，泽拉起溯光的手，碧亮的眼眸仿佛有一团暗火在燃烧，泽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确认他的意志有多么坚定，又好像要让眼中的那一团火顺着他们碰在一起的手臂传递过来。被泽的情绪所感染，溯光只觉得那团滚烫的火焰一直烧进他的心底，久久不能平息，长久以来枯如死水的内心忽然就沸腾了，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不能自已，火焰也同样燃进他的眼中，他急切地想要同泽剖白自己的内心，然而激动的心情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张了张口，想告诉泽他甘愿永为海皇陛下所用，称一世之臣，只希望能侍奉海国，永葆长平，令鲛人安居乐业，令海国不再动荡。

但他就像哑巴一样说不出自己的内心，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一串串水泡漂浮而过，水草随着水流不断舞动，似乎连水流也被这一刻火热的心情所感染，变得躁动不安。最后，终于还是泽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和蔼地笑着对溯光说道“殿下去吃些东西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很快就要重新上路了。”

“是……”

浑浑噩噩中，溯光恍惚着答应，行礼告退，他的背影和墨蓝色的海水融为一体，尾巴摆动地十分用力，却显得格外沉重。

泽望着不断远去的溯光，手中抚摸着长长的胡须，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嘴角。

同样意思的话，他曾经对溯源也说过一遍。那时，龙神才刚破壳，第一眼看到了溯源，按照海国万万年来的规矩，溯源理应成为新任海皇，然而，他看起来却极为压抑，眉宇间隐没着深深的担忧，似乎并没有对承袭大统这件事特别热衷。

于是泽屏退左右，只令心腹几人留在身边，又命人守住门口，下令任何人不准打扰，这才靠近溯源身边，想要听听他的想法。

溯源服下了千瓣龙莲的汁液，不仅延寿千年，还恢复了青春，原本的雪白长发化作浅蓝色，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俊秀，只是这秀气的人儿十分难过，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仿佛怀揣着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