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

看似平静的水下，其实布满了暗流。只有经验丰富的鲛人才能分辨出正确的道路，避免被洋流冲向陌生的地方。而为了省力，通常会有一位身强力壮的年轻鲛人担任领头人，就像鱼群在水中集结成队一般，其余的人会跟在他身后，形成队列。

溯光游在最前方，他全神贯注感知着周围的水流变化以及海面传来的最细微的动静，一连几天，他们一行顺利从棋盘海面下几十里的地方潜游过境，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发现。

“大家休息一下吧。”

又是两个时辰的长途跋涉，在到达一处海底凸起时，溯光用潜音向身后的伙伴发布消息，很快，游在最后的泽也给了他回音，于是所有人慢慢停下，各自寻找舒服的地方落座。有些人则在澎的带领下出去觅食，想来过不久也会归队歇息。

只是所有人里，唯独没有一个白发黑瞳的女子。

“殿下。”

溯光正在仰面望向海面上的圆月出神，听到泽的声音，他立刻起身迎接。

“长老小心。”

泽一下一下从海底礁群上挪过，长长的下摆随着水流的蠕动而摇晃着，溯光赶忙上前搀扶，待游到一处缓流地方，他才扶着泽在礁石上坐稳，自己则停在一旁等待。

“呵呵，年轻就是好啊，殿下也坐吧，路还长着，休息的时间可不多。”泽一抖下摆，整理好长袍，看向溯光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赏和长辈看待小辈那种特有的慈祥与关爱，他招手示意溯光坐到他身边，看溯光行礼答是以后才行动，他乐呵呵用手抚了抚胡须，目光就更加柔和了。

“冰族和空桑又开战了。”待溯光坐稳，泽慢慢开口道。

溯光坐在泽略低一些的位置，闻言，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看到左上方的泽温和的目光落下，他又低下头来，轻声叹了口气。

“是啊。”

泽继续说道：“千年来，空桑和冰族一直冲突不断，可却一直未能将冰族彻底诛灭，许是天佑冰族，让他们在这样艰难的境况下竟也能夹缝求生，实在令人感慨，冰族，的确有他们过人之处，单是这份坚韧，便足以令人佩服。”

把冰族“夸赞”一番后，泽又话锋一转，略带嘲讽地开始点评空桑人：“当然，冰族能一直存在，也并不完全是靠着自己，空桑也是功不可没呵！空桑内部矛盾重重，六王各有各的盘算，帝君轮换制下，谁也不愿当先出头，以至于冰族弹丸之地，也能凭借强大的武器装备和偌大的空桑抗衡多年！”

提起空桑，泽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恨意，然而在小辈面前他还是不想过多表示出自己的情绪，于是他稍顿片刻，终于引出了最关键的地方。

空桑和冰族怎样，海国毫不关心，但是，假如冰族不敌，全线溃败，被空桑从此抹去，那会怎样？

“殿下应当知晓如今执政的帝君是两年前才刚刚上任的前空桑统帅白墨宸。此人骁勇善战，然而好大喜功，早在做驸马时便为了战功连年征战西海。不过白墨宸也算是真有本事，在西海上打得冰族是节节败退，只是在西海花费的功夫太多，乃至与白帝独女悦意的婚事都被他抛诸脑后。冰族登陆一战，白墨宸声望高涨，女帝禅让，将云荒第一次交给了六部贵族以外的人，谁让她的父亲做事狠绝？白族已无一人可以继位。当然，也没有人可以和如日中天的白帝相比。论军功，白墨宸称第一，便无人可以称第二。悦意公主现已和镇国公慕容逸成婚，白墨宸也迎娶了新后殷氏。只是称帝后，白墨宸愈发不加收敛，对冰族大肆征战，如今只怕冰族已是强弩之末，再过不久就要全族族灭了。两年啊……只用了两年！就完成了这么多年光明王朝历任空桑帝君都没做到的事，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如今他退位在即，只怕要赶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将冰族一鼓作气拿下了。可是一单让他成功，他的威望必然一发不可收拾，纵览这一千年来，能与他相比的，恐怕也只有当年的光华帝与西恭帝了，如果按照这样的形式发展下去，恐怕六王轮换制便要在此人在手中终结了……到时候，没了冰族首当其冲，我们海国，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泽正色讲完这一大段话，目光严肃地落在了溯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