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哦？太子妃？原来各位如此不把炎汐海皇的话当一回事，我还以为炎汐海皇已经为我定下了新身份，可长老似乎还在因循旧制，不知是长老对我有所不满，还是……对炎汐海皇的决定有些许微词？”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泽既然敢同她斗气，那就不能怪白璎不客气了。论口齿，白璎长了他好几百岁，没道理会在这种事情上落得下风。

白璎冷淡的态度倒是超出了泽的预料。炎汐海皇啊……白璎也知道炎汐海皇下令追封她为皇后了？身前身后事，她一个在哀塔里半辈子的人，连这等大事也一清二楚？呵呵……

泽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一旁还在看热闹的川、二人，意有所指般笑了笑。

“太子妃此言差矣！炎汐海皇实乃我国复兴的大功臣，我等对炎汐海皇自然是尊敬的；只是太子妃应该明白，在我海国，一女不事二夫早已是不成文的规定，倘若要我族承认一个外族皇后，她也应当一心一意对待我们的族人，不管是海皇还是普通民众，她都要尽全力维护我们的族人，这样，才配拥有我国的封号，不是吗？太子妃你可以胁迫炎汐海皇立下重誓，我等明白炎汐海皇的不得已之处，不会对海皇的话有任何怀疑；但是——太子妃！你可知公道自在人心，你能夺去皇后的头衔，却夺不走我等坚决与你划清界限的心！”

白日茫茫，泽的声音响亮而宏大，一字一句脱口而出，在狭小的塔心室里悠悠荡个不停，他的表情充满了正义和威严，仿佛有金光绕体盘旋，令他整个人都高大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

多么慷慨激昂的陈词！泽清朗的声音就像一支支利剑，朝白璎直射而来。

她被这犀利的话语逼得连连后退，直退到墙上方才停止。

胸口快速地起伏着，白璎觉得自己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

从某种意义上说，泽说的没错。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她也没资格要求苏摩的族人尊敬她，但是……自己镇守哀塔十几年，为海国恢复有生力量争取了大量时间；她还散播出谣言，假意让众人以为苏摩的魂魄会化作清风与她相会，此举令空桑忌惮，久久不敢来犯；她陪在苏摩身边为他守灵十几载无论冬夏与春秋……原来在海国一众的眼中，自己做的这些事都不值一提吗？她不稀罕什么名号，可她只想能拥有一个和他对等的身份，在百年后当众人提起他们时，会将他们放在一起，就像把每一对伟大的帝后相提并论那样，她希望自己能够用他的妻子这个身份堂堂正正地去见他而不是顶着另一个男人的头衔，活在太子妃的阴影之下。

她只是想他们之间总也该有一个结局，生不能相守，但求死能同衾……原来连这一点卑微的愿望也不能实现吗？

可最残忍的地方是，她无法反驳。

她是太子妃，是空桑一辈子的太子妃，在所有人眼中，她只能是太子妃，作为空桑的太子妃生，或者死，到她死去多年，往事化作尘烟，传说结成案卷，都不会有人觉得她不是太子妃。

空桑人这样想，海国人也这样想。她以为空桑给不了她的鲛人可以给她……原来她错了，大错特错，鲛人也吝啬给她同情，他们可能甚至觉得她的请求有多么荒唐可笑。

她只不过是虚伪的空桑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