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一年

“欣然姐啊，这个剧组的灯光就拜托你了！”

“好。”

一年后，仍旧在青岛的宋欣然，因为离开韩国前的KINO与剧组灯光结缘，也因为这次的结缘，让她离开金泰亨后有了新的出路。

在场内布上与场景相适宜的灯光后，宋欣然娴熟地操纵着手上的镝灯，就像是和镝灯连在一体一样，每次移动的灯光都恰到好处。

在青岛的一年里，最开始的那两个月，宋欣然实在是不习惯身边没有金泰亨，每每入了梦，都会是他的身影。

他的笑，他低沉的声线，他大而有力的手，他的拥抱，还有在离别时，他覆在自己唇上的温暖与柔和，频频在她梦里出现，跟着青岛的雨夹雪，把她在梦里浇得冰凉后才肯罢休。

在青岛看的那位医生已经老去不少，从高中到现在，时隔六年终于又再见一次——那位医生还认识宋欣然，毕竟是他曾经的常客，宋欣然却因为医生飞窜着发白的鬓发而差点认不出这位曾带给自己温暖的叔叔。

和在韩国庆州见的心理医生不同，这位把宋欣然当常客的医生知道她的性格，也知道她重情又容易自卑的心性，所以在做心理指导的时候，绕开了她心中不愿意面对的情感问题。

“小姑娘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特长啊，”白发给医生带去了几分沧桑，岁月留下的疤痕却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温和，就像是宋欣然的老前辈一样，声音缓缓的，把她心中的焦虑一点一点化成远在天上的雾云，“那种太累太忙的工作啊，把你的心挤得太紧了——想想最近提到过什么事，或者接触过什么人，或许可以从他们的职业下手也说不定呢？”

在回到青岛后第一次接受指导的宋欣然被医生叔叔问得不明所以，但是话中的信息又让她觉得似乎有这么个道理。

在当金泰亨的经纪人的时候，她是把自己逼太急了，身体上的疲惫和心灵上的压力一上来，就会让她的情绪不受控制——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舆论，还有金泰亨带来的看似安慰实则让她更加有负担的话。

回想起在金泰亨病假的那两天，她的确因为身心难得的放松而有了些恢复，脑海中的执念也慢慢放下了一些，而这难得的恢复，在开始紧迫的赶场期被填得肿胀，恢复前那些可怕的感觉像海啸一样再一次袭来，怎么也躲不掉，甚至让她有想要就这么消失的冲动。

“接触过的人和事啊，我想想……”

宋欣然对青岛的这位医生叔叔有着百分百的信任，在她曾经灰暗的学生时期，是这位叔叔一步步把她从深渊里引出来，让她对外面的世界再次有了信心和期待。

这份信任和依赖，熬过了时间的考验，让她用不同于在韩国接受治疗时的心态，和这位医生叔叔像朋友一样促膝长谈。

“提到过朋友琛琛，送她去庆熙大学当研究生。”

“还有吗？不着急，咱慢慢想。”

“还有……给剧组里的灯光师一点调光的建议。”

在自己说出第二个回答时，宋欣然似乎明白了医生叔叔的想法，他想让她把注意力投放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如果是相对轻松的工作，对她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治疗选择。

“我知道阿叔之后想问什么了。”

“来说说看。”

“问我当时为什么突然给灯光师建议，再问我对灯光师这个比当经纪人轻松的职业感不感兴趣。”

宋欣然看着医生叔叔听到回答后嘴角带上的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回答错误，她会觉得很挫败，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必考题。

“我明白了，谢谢阿叔。”

“卡——过！”

身旁的导演一声令下，把宋欣然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一盏一盏把灯光掐灭后，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为同在戏场内的演员们鼓掌。

从戏场外的经纪人兼看客，到作为戏场内工作人员之一的灯光师，在这样的转变中，宋欣然终于找到了一份归属感，也有了说“原来我是有用的人”这句话的自信。

她的心中一直在感激远在庆熙大学进修研究生的韩秩琛，如果不是韩秩琛的科普，或许在回国的那天晚上，她不会找到做灯光师这个能够救赎自己的方向。

灯光师那用灯光给戏场带来百变的效果，虽然工作只是微微操纵着灯光，但每一步都需要做到细致，就像宋欣然用单反相机拍波多黎各圣胡安的古堡，记录在山君不离时的黄色波浪一样，每一个微小的变化都会得到相差千百里的结果。

宋欣然喜欢从这种细节中达成最完美的一面，自然而然地，她也就喜欢上了灯光师这个职业。

电话铃在休息期间很合时宜地响起，宋欣然接通了电话，听着手机另一边传来的低沉声线，曾经的那份负担正在慢慢的减轻。

“我打扰到欣然xi了吗？”

“泰亨也在休息吗？”

手机两边的人的同时问话让他们都笑出声来。

和宋欣然担忧的情况不同，她和金泰亨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距离而变淡，而是像一年前那样，有分寸，但仍旧是那么的心有灵犀。

“内，今天没什么行程，所以比较休闲——欣然xi什么时候回来啊？已经一年了，我好想你。”

“我……可能还得等一段时间，就委屈一下泰亨继续跟着新的经纪人了。”

“安怼（不要），新的经纪人不给我吃汉堡，还不给我吃宵夜，都把我饿瘦了一圈了……”

听着电话里头带着几分撒娇的抱怨，宋欣然无奈地笑着，眉眼间的思念和宠溺随着微摇的头轻轻荡着，离开了她的身边，渴求荡到电话另一头的人心里。

她其实觉得，他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刚刚好，她有勇气面对新的生活，但还是没有勇气面对金泰亨。

再等等吧，委屈他一下，宋欣然这么想着。

“欣然xi。”

“内？”

“新年快乐！”

想去年离别时的第一通电话一样，宋欣然再次收到了金泰亨的新年祝福，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暖了她整个春节。

“新年快乐啊，我的泰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