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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从倚梅园出来，径直回了养心殿。苏培盛几次想开口询问他要不要去景仁宫过夜，皇后娘娘一定在等着皇上去呢。但一抬头，便是皇上略带阴沉地面色，便再也张不开口了，只得沉默的陪着胤禛回到养心殿。

宫人为胤禛脱去外衣，服侍着他梳洗过后，胤禛便挥退了众人，只身一人留在寝殿之中。

苏培盛退出寝殿，就见江富海站在门口。

“苏公公，皇上今晚就这么歇下了？皇后娘娘还等着皇上呢。”

苏培盛轻叹一声，拉着江富海往一边走去，确定他们在这里说话不会打扰到殿内的皇帝后，这才对他低声道：“你回去吧，皇上今晚是不会去皇后娘娘那了。”

江富海立时皱紧眉头，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说的？今日除夕，这皇上、皇后娘娘不在一起，这不是……这不是……”他“这不是”了半天，到底不敢说出什么大不敬之语。只是一想到今晚皇上独处，明日请安时华妃又要为难皇后，江富海不由更加着急起来。

苏培盛只当没听懂他的未尽之语，只挥挥手，让他赶紧回去给皇后复命，“皇上的决定，咱们难道还能改么，你回去吧，好好和娘娘说说。皇上今晚喝了不少，估计是累了。又因着红梅想起了纯元皇后，这才想独处一晚吧。”

提到纯元皇后，江富海也没了话语。他跟在皇后身边日久，自然了解皇上对纯元皇后的深情，却也因此，更显得今晚的皇后娘娘凄凉。

他叹息一声，只能垂头丧气地回了景仁宫。

苏培盛看着江富海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向后寝殿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垂眸值夜。

寝殿内，胤禛拿着一卷宋辞细细品读，看到苏轼的《江城子》时，不禁轻声念了出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他闭上眼眸，最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书卷，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幅寒梅图。

那幅图是陵容进宫不久，他和她一起所作。陵容作画，他提诗，那时他还感慨红袖添香，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事。

他走上前，将画卷取下，抬手轻轻描绘着画上的崚石寒梅。这画原本是被他挂在三希堂，一抬头就能看到。

直到那日，允礼和他下棋，下着下着，突然问起这幅画，大肆夸奖作画之人，还想让胤禛引荐这位作画的千衡客给他认识。

他当时不知为何，及其抵触让允礼知道这画是陵容所画，他不想旁人知道陵容的才华，只想独占她所有的美好。

看着允礼用倾慕的眼神看着这画，胤禛心中抵触非常，第二日就把画拿进了后寝殿，挂在他一起身就能看到的地方。以后，这幅画只有他能欣赏，陵容的美好，只有他能知道。

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这种独占欲意味着什么。直到今日除夕家宴，他在乾清宫中看到簇簇红梅，却没有太大的触动，反而更担心陵容微醺早退，生怕雪夜难行，她独自回宫再伤到哪里。

那一刻，胤禛心中是震惊的，原来，陵容在他的心里，已经比纯元更重要了吗？

他有些不敢置信，却也因此保持了冷静，发现了皇后的心思。或许是有些逃避，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移情陵容，甚至将纯元也排在了她之后，胤禛顺着安排红梅的人的意愿，去了倚梅园。

他想借助寒梅雪景，再次确认自己的心意，然后，就遇到了演技拙劣的余莺儿。

说实在的，余莺儿演技拙劣吗？便是陵容都夸她有几分急智，又怎么会真的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呢？不过是胤禛始终冷眼旁观，不再陷在思念纯元的情绪里，这才能一眼看穿余莺儿的伪装罢了。

这时候，已经不容他再不承认了，陵容得出现，真的让纯元的影子渐渐消融、暗淡了下去。

胤禛苦笑一声，原来，他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深情不移。

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