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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篝火交杯喜相遇,月下垂泪伤别离

(一人之下)明明超强却过分害羞

第五回:篝火交杯喜相遇,月下垂泪伤别离

 

第一节:

上回说到,那鬼面人第二轮对战诸葛青,恰似冰雪遇海流,又如高山撞深渊——正是一个棋逢对手。

 

大抵是自古英雄相惜。一番酣畅淋漓的交手后,两人倒是对彼此生出了几分赏识之意。

 

诸葛青正想叫住她,好好讨论一下方才的决斗,忽然发现那张鬼面上已经满是蛛网似的裂痕、密密麻麻,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对方从未摘下面具,更是以鬼面著名,想必是面有残缺,不愿意让旁人看到脸——也是,人无完人,美玉有瑕。此等天纵奇才,即使满脸麻子黑痣、五官扭曲如同恶鬼罗刹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怕这遮掩的面具一碎,面容曝光于白日之下,再坚强的人也会伤到自尊吧。

 

诸葛青一时间思路千转,最后还是决定维护住对方的自尊。他开口叫住她:

 

“云道友,你的……”

“什么?”

 

只是这提醒晚了一秒。众目睽睽之下,那张劣质的塑料面具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裂纹从那青面獠牙的连接处一寸寸扩大,终于不堪重负地碎裂了。

 

即使不太礼貌,诸葛青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面具之后的面孔。目光触及时,他猛然愣了愣。

 

那张脸..

 

那张脸并没有如他所想满是麻子黑痣、或者扭曲如鬼,反而是——

 

“一击便碎了,凡俗的物件这样脆弱么?”垂着头的少女低声呢喃着,语气带着点疑惑。

 

她并未在意面容的曝光,反而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坦荡地仰起脸来。对方板板正正地站得笔直,朝他拱手一拜: “诸葛道友!抱歉,方才出手有些重。”

 

……反而是,仙人之姿。

 

那人乌发微卷,内扣孔雀蓝色;发尾乱翘,低束成簇,如同生长繁盛的黑蓝藤蔓缠绕着雪颈。额间一抹鲜红印痕,衬两弯远山长眉,眉下秋水剪瞳。小而秀气的鼻尖,唇色是偏浅淡的红。

 

少女眼神明亮,脸上带着歉意的笑,“道友伤势如何?”

 

“..没有大碍。”

 

诸葛青失语了一霎,很快自然地移开视线。

 

也是,有这样漂亮眼睛的人怎么可能是丑八怪?再说,此人剑法凌厉、道心坚固,想必也不会在意外貌如何。

 

倒是他多心了。

 

男人若无其事地单手插兜,摆出了一如既往的姿态。他笑眯眯的,“倒是这面具。既然是我打碎的,自然原价赔偿。”

 

“不必,一点不入眼的物什罢了,何劳道友费心。”

不过,打坏东西主动赔偿,此人品德上佳!

云扶对这位蓝发修士的好感又涨了一点。

 

“你我怎么也是打过一场的交情了,不用如此生疏,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或者随她们的说法,叫我阿青怎么样?”

 

这里的“她们”自然是指刚刚在场上欢呼呐喊的粉丝们。

 

“阿q..”

阿青这称呼对于刚认识的人来说还是太缠绵悱恻了一点。云扶张了张口,愣是没把另一个音节吐出来。

 

她面子薄,还没喊完就感觉耳侧热意烧腾,于是改口道,“..诸葛兄。”

 

“云扶,”诸葛青倒是半点不害羞,他弯着一双笑眼,“细水穿沙溜,残云扶雨归。好美的名字。”

 

“那我就叫你阿扶怎么样?”

 

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让人感觉亲近的同时又不会太过唐突。

 

“阁下随意称呼便是。”云扶对名称并不在意。

 

“今天异人们有个篝火晚会,你会来么?”诸葛青走在她身侧,不近不远地保持着一步距离。

 

异人?

这个词又出现了。

 

云扶心念微动,“可以吗?我并没有收到邀请。”

 

“哪有什么邀请不邀请的,基本上所有人都会参加。大家都是自发的。”诸葛青说着,唇边带着温润的笑,“就是在一块儿喝喝酒聊聊天,交个朋友罢了。”

“既然如此..云扶却之不恭。”

 

“好,那我们晚上见。”

 

会场外,一队举着应援牌的青粉们正在翘首盼望,见偶像从门口走出来顿时躁动不安。诸葛青朝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晚上见。”

看着远处被热情的少女们团团围住的人,云扶失笑了片刻。她的视线稍有偏转,忽然发现了另一抹熟悉的身影。

 

土褐色衣服,压低的帽檐,长发凌乱——

冯前辈!

 

云扶眼睛一亮,正想上前叙叙旧。又见她正在和一个扎半扫把头的青年说话,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便放弃了打扰的想法。

 

反正晚上还有机会见面的。

 

……

是夜。

龙虎山后山,树林旁的空地上热闹非凡。年轻的异人们三两成群,凑在一块儿烤肉喝酒,大声谈笑。青年人或爽朗或清脆的笑声伴着温暖昏黄的火光,映亮了小半边夜空。

 

云扶在人群夹缝里找到了冯宝宝。她独自坐在圆木桩上,咬着一根细管子吸瓶里的酒,身边已经堆了好几个空酒瓶。

 

“冯前辈!”云扶出声道。

 

“啊?是你啊。”冯宝宝并没有因为没有戴面具就不认识了,她抬起头,帽檐下几绺黑发随着动作晃了晃,“要喝酒吗?”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云扶温和地笑了笑,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瓶,顺势坐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她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单手撬开瓶盖,凑近了轻嗅,一股辛辣的酒气直冲鼻腔。

 

这酒盛在这种坚固而透明的器皿里,酒色明净,毫无杂质,想必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吧。

 

云扶不是爱喝酒的人。但修士行走江湖,结朋交伴,多与酒作陪;她也不例外,一年半载下来也练出了些酒量。

 

她浅酌了一口,舌尖被浓烈纯粹的酒味烫的一疼,然后慢慢晕开绵厚的酒香味。

 

“..前辈是为什么来参加罗天大醮?”等到舌上的疼痛感消下去一些,云扶才开口,“前辈好像不想赢得头名。”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方眸中毫无对输赢的执念和欲望,一眼就可以看穿其赤子心性。

 

“哦,我确实不想赢。”冯宝宝咬着吸管,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被众人按在座位上疯狂灌酒的人,“但是他想。”

 

“他?”

 

“张楚岚,我的奴隶。他想要罗天大醮的头名,但是又打不过,我就来帮他扫除一些子障碍嘛。”冯宝宝语气平静,带着股蜀地腔调。

 

帮忙淘汰碍事的人吗?

居然毫不避讳地直接说了..真是率真直白啊。

 

“原来是这样。”云扶认出了那人正是上午与冯宝宝交谈的半扫把头男人,看见对方被众人灌得连连打酒嗝,她不由得轻笑一声,“张道友好像很受欢迎啊。”

 

“不是他受欢迎咧。是守宫砂。”

 

“守宫砂...?”这不是只有女子才点么?

 

云扶疑惑地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问个明白,便看见一道靛蓝色身影正笑眯眯地朝自己招手。

 

“抱歉,在下先失陪了。”她起身拜别。

 

诸葛青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与一个银白发男子交谈。两人坐谈的不远处,篝火正烧的旺盛,云扶一靠近就感觉热浪翻腾。

 

“阿扶,快来坐!这位是灵玉真人。灵玉真人,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诸葛青主动担任起介绍工作。

 

“在下昆仑山云扶,道友幸会。”

云扶揖手作拜,算是见面问候。

 

“在下龙虎山天师府张灵玉,幸会。”白发男子回礼道。平日里,他眉眼间总带着化不开的冷淡神情,现在在火光下倒是显出几分柔和。

 

不知为何,云扶对他自带两份好感。大概是因为此人是她苏醒以来见过的、看起来最正常的修士了。

 

“道友请坐吧。龙虎山所有的厢房都已占满,实在匀不出多余的场地,只好聚在这偏僻的后山。地处简陋,还请见谅。”

 

“哪里。修士乃成大事者,何拘小节?更何况此处僻静幽美,一点不输与楼台厢房。”云扶说着,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和两人隔了半米的礼貌距离。她倒不在意自己的白袍是否沾染了灰尘。

 

“怎么你俩说话这么文绉绉的?”诸葛青轻啧了一声。

 

“既然今日相聚此地,就都是朋友。相逢即是缘,哪用得着这么生疏?”蓝发男人坐在两人中间,弯着眼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朋友间讲话就简单点。”

 

“诸葛兄说的是。”云扶被他的笑容感染,也勾起唇笑了,“幸识新友!自是以酒相会。”

 

“来,这一杯算是庆祝我们今日相见。”诸葛青抬起搭在膝盖上拎着半瓶酒的手。黄褐色酒液随着他的动作,在半透明的翠绿瓶子里摇晃成波。

 

“敬道友!”云扶也举起手里的酒。

 

“敬。”张灵玉象征性地抬抬手。

 

三人碰了碰杯,酒瓶相碰,发出玻璃制品特有的清脆声。云扶仰首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辛辣的烈酒顺着食道流下去,直烧到胃部火热。

 

修真界鲜有烈酒,多是米酒果酿,修士们也便养成了一套豪放的喝法。在江湖上,喝酒唯唯诺诺是会被嘲笑小家子气的。

 

诸葛青眼睁睁地看着那容貌昳丽的少女抬手间干掉了整整小半瓶白酒。

 

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还剩浅浅一层底儿的雪花啤酒,心里徒生几分敬意——这位名叫云扶的小友,真是海量。

 

……

酒过三巡,几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云扶的白酒只剩下小半瓶;张灵玉已经以出家人喝酒要有节制为借口逃走,诸葛青身边堆了几个空瓶子,还在坚持。

 

“诸葛兄...你是术士,见多识广。可以请教一个问题么?”

 

大抵是喝酒确实有壮胆的功效,云扶也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劲儿。她眨了眨眼,一双青蓝色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诸葛青。

 

“阿扶尽管直说,我知无不言。”

 

“诸葛兄可曾听闻有..穿越异世之法?”云扶斟酌着用词,“比如死而复生?”

 

“穿越?”诸葛青半眯着眼,露出一点色彩绮丽的海蓝瞳孔。他醉醺醺地笑了笑,“以目前人类的科技水平还做不到吧。死而复生更是笑话。”

 

“人死如灯灭,魂归天地间,何来复活一说。过去无可挽回,生命亦是如此。”

 

篝火堆里的柴烧的正旺。哔哔剥剥地跳出些零碎的星子,又如雪花般融入那不断跃动的猩红火舌里了。

 

那灿烂的火光映在少女如玉般白皙的脸上。

 

她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但还是不愿意放弃一样,紧紧盯着对方的脸,坚持说道:“有没有例外?假如真的有穿越和复生一说……”

 

“绝无可能。”诸葛青在世界法则上一向很固执,武侯奇门之术便是寻找世界的规律。

 

“那么通天箓呢?”云扶语气里不由得带上几分急切。

 

她决定参加罗天大醮的目的之一就是通天箓,那引路道童告诉她的、世上无所不能的绝技——“既有通天之名,能否穿越时空?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通天箓?”诸葛青轻笑出声, “通天箓只不过是用来战斗的术法,强则强矣,哪能穿越时空?”

 

“……”

云扶倏地一哑,她怔怔地看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橘红色的火光跳动着,无比绚烂。那双如湖水般明净的青蓝眼睛里光影闪动,明明灭灭。

 

剑修只是紧紧盯着那醉倚在树桩上的男子,攥着酒瓶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她喉咙发干,不甘心地说:“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没有哦。”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诸葛青倒也有了认真解释的兴味,低声笑说: “人存于世,说到底了也不过是因果相系——因是过去,果是未来,万般因果便连接成人生。”

 

“死者,因果即灭;穿越者,因果即断;两者还有不同..”

 

“死了的,就什么都没了。而假如真像玄幻小说里写的那样有穿越者,那他穿越之后就与前尘往事一刀两断。开始的是新的因果,新的人生。”

 

“……”云扶默然。

 

她抬起手咕咚咕咚将瓶中酒一饮而尽,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脖颈往下流,湿了小片衣襟也不在意。

 

火辣辣的烧灼感烫的五脏六腑间一片疼痛,胃部最是痛到麻木,只剩下温暖的感觉。

 

“多谢兄台解惑,在下万分感激。”她随手扔了那空酒瓶,火光下她的脸上已经染上两分醉的红晕;并不红得难看,反而让那张常年缺少血色的苍白面孔有了几分人气。

 

她拱手作揖:“..云扶不胜酒力,今日便先告退了。”

 

诸葛青也后知后觉有了醉意。他头脑发晕,神智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只象征性地朝她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第二节:

 

远离了篝火堆,云扶并没有心情回房休息。

 

她环视四周:张楚岚似乎喝高了正站在一块大石上一边呐喊一边解裤腰带,石下人群发出一阵躁动的欢呼;冯宝宝正与一个黄色刺猬头拼酒;诸葛青被热心的粉丝围住看不到人影……

 

她半点与人交流的兴致都没了,只是沉默不语,心像是浸泡在雪山的冰池里。

 

一步步远离了喧嚣,少年剑修如同游魂般穿过人群,往树林深处走去。有风吹过她的衣衫,火焰烘烤留下的暖意已经消弭殆尽,只留下月光的寒凉。

 

直到再也听不到人声,她才停下来。龙虎山的景色优美,月下相看更添几分幽静;月上中天,树影婆娑,一条浅浅的小溪横路而过,流水潺潺,波光粼粼。

 

云扶踏进那溪水之中,冰凉的流水让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一点,低落心情也随之逐渐平复。

 

“..早就该想明白了。”她轻声。

 

早就该想明白,修真界的云扶已经死了。死在那场残酷的仙魔大战里。

 

她再也回不去了,只是上天垂怜,给她一段新的因果。此界完全不同于修真界,没有她熟知的一切,也没有她那飘在云端上的昆仑山。

 

她舍命相护的昆仑、会抚琴哄她入睡的师姐、把舍不得吃的梨花酥留给她的可爱师妹……她真真切切活过的十八年,都如浮云消散。

 

悲怆感一寸寸漫上心头,云扶只觉胸口郁气翻腾,不由得一口红血吐出,全汇入那静静流淌的小溪之中。

 

酒精不安分地在血液里烧腾着。

 

她干脆运起内功,以炁灵为载体把那刚烈霸道的酒劲道运送到每一寸血管、每一处狰狞伤疤,好借着酒劲化开淤塞。

 

这些旧伤,多是战争的遗留。

 

可怖的疤痕一点点从肌肤上消失,内化于血。剑修呼吸紊乱,胸口血气上涌,召出了斩穹剑。

 

“..咳咳、唔咳..”

她拄着剑失力地跪倒在溪水里,捂着心口,面色苍白,终于吐出大口大口的黑红淤血。那血从喉咙和鼻腔里一股脑地凶猛地涌出,一时间糊住了口鼻,只能不断咳嗽。

 

血染衣襟,更多的是喷落在河水里,一时间连清澈的水流也带上艳丽红色。浓重的血腥味随着晚风飘散。

 

风吹过深林,树叶簌簌而响。

 

忽然,不同于风吹叶动的异样声响吸引了剑修的注意。云扶猛然抬起头看向漆黑一片的丛林,警觉道:“..谁在那里?出来。”

 

“嗬嗬..真是走运了,遇到一个受伤的小丫头片子!”

 

一个高大的人影拨开草丛,一步步走出阴影,月光照在他神情狰狞的脸上。那人眼下青黑,面色死人般惨白,双臂肌肉暴起,青筋虬曲。

 

云扶神智尚存三分清醒,她的视线聚焦在那张有些眼熟的脸上。她曾经看过参赛者的名册,记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位应该也是其中一位……

 

“..胡杰?”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竟然认识本大爷?”男人咧开一个怪笑,“那也没用,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嗬嗬..”

 

他双目猩红,呼吸粗重,喷洒出的气息里带着野兽般的臊腥味。云扶的眼神凝滞了,神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她闻到了业孽的气味,此人背负着至少三条人命。

 

“..你是邪修。”少女语气笃定。她眼睛沉静如水,虽带着醉意,却直直地看着对方。

 

云扶单手捧起一掬溪水略洗了洗口鼻,然后拔出了剑。剑鞘化作黑蛇印记缠绕在腕上,三尺青锋在月光下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一个受伤了还喝醉了的小丫头罢了!胡杰并不害怕,被操控着的大脑反而因为猎物的反击兴奋起来。

 

“成为我的养料吧!”他大吼一声,双手握拳冲了上去。

 

洁白的霜雪慢慢覆上了云扶的脸,一寸寸凝结成冰,变成一张半透明的鬼面。

 

也许是无用的矫情作祟吧,她从来不愿意以真容杀人,即使是面对邪修。她修的是剑道,而不是杀戮道;如果可以,多希望拔剑永远只为了守护苍生。

 

而在战争开始、邪修主动挑起事端的那一天,云扶目睹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被迫也好,主动也罢,她终究还是犯了杀戒。

 

——孽果已成,此身化作恶鬼、永坠阿鼻。

 

胡杰的速度极快,瞬息之间已到身前,双手成爪向她抓去。

 

腥风铺面,少女却闭上了眼。

 

她轻声念道:“..夜雨·吹澜。”

 

声音落下的一瞬,三尺剑光如同一道闪电急掠而出。剑风凌厉似疾雨拍打湖面,又似夜风吹起层层波澜,夹杂着冰冷的杀气。

 

剑到眼前,凭借着对死亡的本能惧怕,胡杰拼力往旁边一侧身。剑锋刺穿了他的左肩,离心脏只短短两寸,冰霜飞快攀爬其上。

 

“你是……‘鬼面’?!”

这一剑刺得胡杰从杀欲的蒙蔽中回过神来。

 

他抬眼蓦然对上那张恶鬼面具,整个人都吓得一个激灵。打败一代天骄诸葛青的“鬼面”的大名,哪个异人没听过?诸葛青那种狠角色都被她打到吐血,胡杰更没有勇气和她对打。

 

都怪诸葛青打碎了她的面具!谁能想到那鬼面竟然是个黄毛丫头?!

 

胡杰暗骂了声操,他惜命得很,当机立断决定逃跑。他用力挣脱剑尖的桎梏,不顾肩上冰霜冻坏了皮肉的疼痛感,一头撞入深不见底的树林中。

 

云扶还欲追击,却失力地再次跪倒在溪水里,冰质面具随之消散。

 

吸饱了水的宽袖大衣黏在身上,沉重不堪,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剑随心动,斩穹剑脱手飞出,化成一道墨色流光追击而去。

 

另一边,胡杰已经跑出百余米远。他在树林中一边如野兽般快速跳跃奔跑,一边心想那醉鬼肯定是追不上了,正洋洋自得。

 

忽然凛风自身后呼啸而至。

 

他脊背一凉,寒毛直竖,下意识往旁边就地一滚。一道剑影如同闪电般霹雳而降,穿透了他的大腿,甚至砍断了他半根腿骨。

 

胡杰从喉咙间扭曲地发出一声破音的惨叫,凄厉得惊飞了几树眠鸟。

 

斩穹剑自觉吸够了血,晃动一下剑身又飞向深林中,消失不见了。只留下面色煞白的男人抱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大腿连连打滚、痛叫不止。

 

许久,男人从疼痛中缓过神来。

 

胡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大腿,只觉得恨得牙痒痒。他双目充血,猩红一片,满是让人触目惊心的恶意和恨意,“小婊子..!等着瞧吧,我会让你千百倍付出代价!”

 

他起身,仍是不住嘴地骂着,一瘸一拐地走入黑暗中。

 

……

另一边,被他痛骂的人正醉的神志不清。

 

斩穹剑飞到她面前,自动入鞘。剑修借着剑为拐杖,挣扎着从溪水中爬起来。

 

方才喝的一整瓶白酒的酒劲上来了,她眼前出现了凌乱的重影,一片模糊不清。

 

云扶拎着剑,扶着树干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她头重脚轻得厉害,没走几步就跌倒一下,爬起来仍然走——必须要把罗天大醮中混进邪修的事情告诉大家!

 

这种执念支撑着她一路连摔带跌地走出树林,外面的人群却已经散了,连篝火都灭了个彻底。

 

她并不觉得气馁,拄着剑仍然歪歪扭扭地往厢房的方向走去。

 

这酒实在是霸道至极!明明只是喝了平时的量,云扶却醉得前所未有。

 

她头脑晕沉,眼前昏花得厉害,即使是在平地上也连连摔倒,几乎全靠着一腔信念在走。

 

不知道跌了几跤,走到最后连信念也模糊了。

 

已经分不清是头在疼还是膝盖在疼,或者两者都有——云扶单手拎剑,扶着龙虎山厢房外的青墙慢慢挪动脚步。

 

意识模糊,使不上一点力气,疼痛感和疲累感席卷全身。她从来没这么失态过,连最基本的呼吸也失去了节奏。

 

“……云扶?”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她迷蒙地抬头去看。

 

一个散着如瀑墨发的人站在她面前,半弯下腰,看清她的脸时愣了愣,“..还真是?”

 

那人穿了一身松散的白衣,长发不梳,五官清秀,一双浅色的棕眸在月光下泛出温柔的色泽。

 

云扶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醉眼朦胧中,那道白衣身影渐渐模糊、重影,然后与记忆里的那道娟丽的身形重合。

 她只觉心中积压己久的情绪、像是洪水泛滥而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鼻尖难耐地酸涩,眼眶一红就猝不及防地落下一滴泪来。

 

“哎?怎么哭了、这..您别哭啊!...”

 

“师姐!..”她想也不想地丢了剑,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脖颈。情绪激动之下连声音都是哑的,“凌师姐……”

 

两人凑的极近,呼吸交叠间酒气氤氲。

 

风无声无息。

 

不远处漆黑的群山伫立,千万树影簌簌摇动。而夏夜的月色静谧着,如溪水般流淌在龙虎山青瓦黛墙的古巷中。

 

云扶揪着对方的衣襟,迫使对方低下头。

 

她注视那双浅色棕眸,无尽的回忆涌上心头。

 

一直以来的种种难以承受的、生离死别的疼痛,化作泪滴夺眶而出。

 

少女形容狼狈,青绸道服上糊着斑斑水迹污渍,眼眸却纯净无垢。她眼尾泛着艳靡的红,那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不受控制地滑落,流入对方大敞着的衣襟中。

 

热度隔着轻薄布料传递。

 

被抱了个满怀的人肉眼可见地身形一僵。

 

怀中人像小狗一般、湿漉漉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委屈,“师姐!师姐…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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