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城（1）

木船在海上摇得厉害，人贩子向来舍不得在即将被卖出的儿童身上多花钱。几片木板随意封成的空间里，几个瘦小的儿童昏睡着。

月光从木板缝里随意地溜了进来，照在了几个孩子的脸上。

十分标准地亚洲面孔，不知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因为经历了一路上的奔波，竟没有一个称得上是长相俊美，最多也只称得上是周正。

人贩子老大，这笔单子风险不大。上了船的生意，谁知道他们家孩子已经到了国外？

人贩子团体的头和他们的老板通话。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愉快与兴奋。

人贩子诶，对。都听您的。这些孩子一到兰库帕就给您送到拳场。

一个猛浪袭来，船身猛地一斜，人贩子抓住船的边沿稳住身形，继续打着电话。

林亦北的头撞上了船身，撞得不轻，给人从睡梦之中撞醒了。

他仔细感知着身边的环境，皎洁的月光咸涩的味道，只有一种可能了，他在海上。他伸手去摸周身的木板，潮湿地令人不适。

他睁开眼睛，观察四周的环境。昏暗而逼仄，唯二能看见的活物是船舱里的孩子和打着电话的人贩子。

不知道是还没有醒，还是经过人贩子一番折腾以后，人已经没了，林亦北想着，他试图思考，但未完全消散的药劲给又逼着他与周公在梦里相会了。

再睁眼，已是第二天下午。

林亦北是被饿醒的。算上今日，这是他没有吃饭得第三天。人贩子在上船之前勉强给了他们饮用水，但从未给过一点顶饱的吃食。

他是最后一个醒的。人贩子在一旁“教育”着孩子。

人贩子听不听话？听不听话？不听话就没有饭吃……

鞭子抽在孩子的背上，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人贩子揪着他的耳朵，不管在地下摩擦蹭出血的膝盖。

林亦北不忍去看这荒谬的场面，一个像狗的孩子和一个人吃的狗盆。他装作不知情，殊不知，却引起了人贩子的注意。

人贩子诶，你过来。看着他，把这盆吃完。

林亦北默默记下那人抗拒的模样，最终还是狠了心，将人头按进了饭盆里。

几个人贩子看他这样做便开始起哄，鼓掌喝彩吹口哨。他盯着那些小混混，想要把他们盯出洞来，终究也是徒劳。

人贩子诶，老大，这一回有一个不错的苗子。要不直接去你那吧。

人口拐卖，地下拳场。林亦北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他想，他的猜测应该是不会错的。

听筒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人贩子头的笑容变得更深了。恶心，林亦北骂了一句。

地下拳场的人，就是这样来的吗？健康快乐的小孩被拐卖培养成拳手……林亦北轻轻摸着母亲给他的红星徽章。

母亲说，这能保平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见到母亲。

林亦北望向了远方的海和即将落下的日。又摸了摸那枚徽章，希望母亲和他看到的是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月亮。

兰库帕他默默念着这座城市的名字，期待着看到他先前在影视剧里看过的地下拳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