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梦

“嘶……”

夜晚，正是人休息之时，小遥却一下子从睡梦里醒来，从床上猛地坐起身，大喘几口气后，这才冷静下来，环视透着月光的房间，感受着狂跳的心跳声慢慢变缓。

“呼哈……”

在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小遥回忆起那个自己重复了好几次的梦境。

猩红的场景现在也已经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了，但每次都要见到那只精灵的真容了，却突然将画面拉远，然后就是自己的惊醒。

每次要是都这个样子，自己真的会精神衰微吧？

小遥一想到这里糟心地挠了挠头，现在自己每次做梦都是这个梦境，一做梦自己的睡眠质量就严重下降。

所以……；

女孩的手缓缓放在身侧，失神地回忆起梦里的场景：

……这样熟悉的感觉……那只精灵，究竟是谁。

对了，既然自己梦到了的话，要是和上次状况一样，那雪也应该……

正这样想着，小遥刚往床探头看去，目光间就与趴在地上的精灵对视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遥看着那一如往常的紫眸，总感觉那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就像是在遥望深不见底的冰湖一样。

千里遥雪？

阿勃梭鲁（雪）……在。

雪的脑海里响起了小遥熟悉的嗓音。

千里遥……要出去走走么？

雪就这样趴在地上，仰头看着那头发有点凌乱的女孩。

流落在屋里的月光不仅洒在了地板上，女孩的眼，也仿若是静海之上，银月之下，波光粼粼，浪潮涌动。

阿勃梭鲁（雪）好。

她不会拒绝她。

套上一件外套，半夜有风的夜晚总是很凉。

一人一精灵走出房门后，走廊里大开的门窗，凉风大肆涌入，让小遥一颤，紧抓了下自己身上的外套。

正是深夜，走廊里交映着月明与阴影，一人一精灵踩在印着月色的地毯上，弯弯绕绕后走出了宾馆。

出了大门口，抬头仰望只有银月的夜幕，小遥又顺着之前的记忆找到了一条长椅。

千里遥雪。

雪抬头，便见女孩拍拍旁边的位置。精灵会意，轻跳上长椅，近乎平视身侧的小遥。

小遥并没有和自己对视，她只是直视前方。

视线里，是还没有清理完全的场地，碎裂的瓦砾，暴露的钢筋仍在诉说这座城市经历的灾祸。

再往旁些，就是搭建起来的装修工地，偶尔会路过那么几只精灵，在工地现场捡拾食物，寻找被人类丢弃的垃圾。

……没有一个人会认出，这是曾经那个繁荣的橙华市。

这是第一次，雪不知道身边与自己心灵相通的女孩在想些什么。

她只能感觉到莫名地平静，如同世外桃源里，无人可寻的静湖一般。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变了。”

小遥问出这句话时转过了头，眼眸里是浩瀚的海洋，是连平常沉寂的紫罗兰色，也会在此时碰撞出涟漪的漩涡。

阿勃梭鲁（雪）嗯。

雪点了点头，短暂地停顿后，又补上了一句。

阿勃梭鲁（雪）但在我这里没有。

精灵的话语，闯进了无人可寻的安静湖泊里，只是声音，就已经让那湖泊不再平静。

在雪这里，她永远都会是拉着自己往前走的女孩，永远会是引导自己，但遥不可及的光。

沉寂了一会儿，小遥盯着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问了一个问题。

“雪儿，想回到故乡么？”

眼见着那精灵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低头盯着挂在脖子上的挂饰，沉默良久。

果然是在恐惧和仇恨啊……

控制不住流露出的，是真实的情绪。

这样的雪，让她格外心疼。

“雪儿……”

她将手抚在了白色精灵的脸侧，温柔地轻抚道，“别怕，你想要回去，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听到这句话时，雪内心活动还没调整过来，瞳孔的骤缩却已经表达了她内心的震惊。

阿勃梭鲁（雪）你想……陪我回去？

小遥脑海里，那清冷的声音带上了抑制不住的轻颤。

“嗯，只要你想，我就陪你回去。”

但说完这句话，小遥像是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

“只不过……如果雪儿真的想要回去，要过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也知道的。光晞组那边邀请了我，家里这边也暂时不能离了我和小胜，而且雪的故乡，我们也要花时间去寻找。”

已经听出了语气里的歉意，雪摇摇头。

阿勃梭鲁（雪）没有关系。

你能说出陪我这句话，我就已经很……很惊喜了。

只不过……如果你真的知道了我的从前，你还能如此对我么？

雪沉默了一会，忽然把手搭在了小遥的外套上，引得小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阿勃梭鲁（雪）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雪在告诉小遥这句话时，还往周围四处观察了一圈，确保没人之后跳到了地上，蹲坐在小遥身前。

“雪儿，什么事情啊？”

小遥的好奇心激起，眼睛正bulingbuling地盯着自己。

阿勃梭鲁（雪）……你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雪深深地吸了口气，稳定好自己身体的能量后，一点点地将能量平均缓慢地流向身体的各个部位。

小遥本来只是好奇的眼睛在看到雪的变化后猛然睁大，甚至是连身体都坐正了些，眼见着精灵散发着柔和地白光，身高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

待光芒散去，本来俯视对方的小遥变成了抬头仰望的姿势，眼前的精灵……或者说是人，让她根本挪不开眼睛：

小遥第一次觉得，美这个字是多么的匮乏。

在大片投落下的阴影里，银白色的长发随风微微飘动，发丝间穿进了偷偷闯入的月光，刘海略略遮住了右眼，却始终阻挡不了，眼眸里的粲然星空。

裸露在外的皮肤十分白皙，如缎布丝绸；清丽脱俗的容颜，再加上眼尾还有一颗并不显眼的痣，高冷漠然的气质，又添了点点柔和，只不过寻常人是注意不到的。

小遥一时间看呆了，等回过神来时，却见一只笨拙，但是骨节分明的手正在眼前缓慢地晃动。

“你……怎……怎，么……了？”

牙牙学语般的一句话钻进了小遥的耳里，虽是发音不清，但女孩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震惊。

在震惊中再次缓过神来，视线慢慢从纤细的腰间往上爬去，小遥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

“雪儿……这，那个，你现在是在S级进化的状态么？”

“……嗯。”

此时一整个混乱的小遥正在组织自己的言语逻辑，又问道：

“你， 你有感到不舒服么？”

雪摇了摇头，她真的觉得现在的自己说话着实是麻烦，便用动作替代了。

“啊，没有就好，没有就行。”

小遥连连点头，但内心又莫名地想接触一下现在的雪。

女孩抬手朝着雪的方向探去，到了一半时骤然停下，抬头：

“那个，我能，抓，抓一下你的手么？”

见雪点了头，还把手伸了出来，小遥这才切实地拉住了对方的手。

雪的手比自己大一点，手指也更秀长一点。只不过入手有点凉，指甲也是圆润的，一点都不扎人。

抓住了雪的手，感觉到手里的触感，小遥这才觉得现实一些。

刚刚这几分钟，小遥真得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拉着雪端坐在了座位上，小遥的问题像骤降的暴风雨一样袭来。

“雪儿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阿勃梭鲁（雪）第一次变身成功之后，回忆人类说话，模仿的发声。

“雪儿什么时候成功变身的？”

阿勃梭鲁（雪）你去找光队的人的时候，自己在房间里变得。

“那么早！”

阿勃梭鲁（雪）嗯，因为进化不稳定，就没说。

……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嘴上问，一个在脑里答。

小遥边问着，欣慰的笑意显露在了小脸上：能感觉到雪已经坦率了不少了。

“雪儿现在的形态很美，美得不像是人类。”

夸赞的话语毫不吝啬，小遥甚至于觉得这句话形容眼前的美人都是贫瘠的。

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眼前人的美。

硬要说，雪现在带给自己的感觉，像是在青山之上，云雾朦胧间，孤单却又独立的落霜花。

阿勃梭鲁（雪）我的确不是人类啊……

雪不经意间歪了下脑袋，几缕发丝搭在了白皙的脸上。

但不久，她还是变回了原型，原因还是消耗过大，无法支撑太长时间。

看着已经回复成普通形态的雪，小遥关心道：

“雪儿，有哪里难受么？”

雪摇了摇头，心灵沟通道：

阿勃梭鲁（雪）没有难受，就是有些累。

“看来消耗的还是很大啊……”

小遥在之前请教过宫本博士，关于S级进化她也是了解了不少，看现在雪的状态也是对上了。

“那位曾经给你衡量能力的宫本博士说，如果出现你这样的变化是正常现象，适应了之后就可以更自如的进化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说到最后小遥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可以S级进化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阿勃梭鲁（雪）除了你，羽的主人，还有……他的精灵，没有人知道。

说到“羽”时，雪明显语气顿了顿。

羽……看雪的反应，是瞬的阿勃梭鲁的名字么？

小遥听后点点头：“尽量别让别人知道你可以S级进化这件事情。”

她还是担心于S级进化对于雪和大家的影响，毕竟S级进化还是一个并不是完全明朗的领域，还是保守为妙。

好。

雪本身也同意，毕竟在能自如地S级进化之前，她并不决定以S级进化的形态示人。

夜晚很是安静，浅浅的薄云在空中游荡，掩住了银月的些许亮光。

一切似乎已是尘埃落定，但仿佛一切也都隐匿在黑暗里，等待时机，将更多的光芒染上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