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素秋只觉得做了一场大梦,荒唐的可笑。
“钟小姐,你醒了?”
清朗的声音如同林间的清风,舒畅和悦。
她睁开眼,只见一青衣蓝衫的男子坐在床前。
手持一根玉箫,淡淡的看着她。
心跳本能的加快,可不过片刻便恢复了平静,再掀不起波澜。
有什么东西,终是不一样了。
“陶公子。”
钟素秋牵起了一个笑容,温雅端庄,眼里一片沉静。
曾经浓烈到掩藏不住的情愫却是消失不见。
陶醉神色一顿,心里有些异样。
他一直知道,她喜欢他,但他心悦花姑子,从来便是装作不知。
希望她得不到回应后,能自己放弃。
可……
陶醉握着玉箫的手紧了紧,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神色。
为何他心里有些发堵呢?
钟素秋下床,越过僵住的某人,向着门口走去。
还未接近,便听见了一阵男女说话声,纵然未见其人,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欢喜愉悦。
“安公子,这真的是我吗?”
“嗯!”
“可我……可我,我哪有你画的那么美啊?”
花姑子偷偷的看了一眼安幼舆俊秀的侧脸,脸上飞起一片红霞。
安幼舆提着笔,专注的为她勾勒着衣服上的花色,一笔一划皆是用心。
闻言抬眼笑了笑,脸上带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温柔。
“花姑娘比我画中美多了!”
“安公子……”
花姑子愣愣的抬眼看向他,蓦然扬起了一抹笑容,心中泛起阵阵甜意,眸中的情意更是浓厚的快要溢出来了。
一袭粉色衣裙,灿烂的似朵朵桃花开,无边春色蔓延。
安幼舆看得失了神,提笔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四目相对,浓稠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胶着。
“踏踏踏……”
钟素秋正看着,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陶醉走到她身边,同样看向那院中深情凝视的两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钟素秋眼角余光看见他神色,却笑了起来。
眼里有丝丝自嘲。
大梦一场,就如同重活了一生,一生的悲欢苦痛都一一尝尽,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原不曾有的东西。
一些素秋不曾知道的东西。
那是她原本的一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的一生。
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一个乡野村妇,抚养着别人的孩子,照顾着如同行尸走肉的安幼舆,替他奉养着老人。
一日日活在琐碎杂事之中,还要忙活生计。
百忙之中做绣活挣银钱,养活一家人,供孩子念书考功名。
不到四十就已经苍老的如同六七十岁的老媪。
熬瞎了一双眼。
而本应担起这些担子的安幼舆,只知道漫山遍野的画画。
沉浸在他们的过去里。
直到她生命的尽头,回顾她这半生,竟不知是为了什么?
年少时她自以为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情感早已在这日复一日的现实中磨的一干二净,让她这一辈子显得何其的可笑。
错误的选择是她自己作出的,为此付出代价,她不怨谁。
可如今……
她不愿了!
钟素秋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似旭日东升,光华耀目。
冥冥之中有一道枷锁被挣断……
她要为自己而活!
用素秋的话来说,她不要再当他们的工具人了。
就让他们自己锁死吧!
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一切都与她再无瓜葛。
她已和素秋梦中约好同行,天下之大,山川美景,风土美食,不一一看过,一一尝尽,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