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鲜血喷出,舞阳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浅蓝色的衣裙铺了一地,海藻长发上的幽幽蓝光暗淡了下来。
眸光破碎朦胧,整个人仿佛一只濒临死亡的蝴蝶。
“舞阳,舞阳!”
范闲咽下嘴里的腥甜,手肘用力,一点一点向着她爬去。
周围全是一片断壁残垣,本来两车并行的车道布满了碎石,尸体,三指宽的箭矢密密麻麻落了一地,狰狞的机关已化为了残骸。
汩汩鲜血汇成了一处处血洼,火光四起。
之前神勇无比,打得他们无法还手的程巨树已经躺在了废墟之中,一箭穿心。
如一座肉山,一簇火光在他身上熊熊燃烧着。
距离两人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黑衣黑发,面容英俊的男人死不瞑目,瞳孔散大,眼珠子狰狞,犹带着血丝,一手还死死抓着手里的弓。
同样被一箭穿心!
“咳,咳……”
一缕缕鲜血随着咳嗽从嘴角溢了出来,舞阳掀起眼帘,看向了一点点接近着她的范闲。
“哥哥……”
声音微弱,如一丝飘渺的轻烟,脸上的血色飞快消退。
白的仿若透明,唯有嘴角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范闲瞳孔剧烈一缩,嗓音嘶哑道。
“别,别说话……”
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加快乐速度向她爬了过去。
所过之处,尘土被血色浸透,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泪水无声的模糊了视线,一滴清泪划过眼角。
没入了发丝中。
她想伸手,想拉住他,可……
手指无力的动了动,从出生开始就伴随着她的力量在缓缓的流失。
五脏六腑碎裂的疼痛早已麻木。
身体沉重的仿佛万斤巨石,从灵魂深处透露出一股疲累。
好想睡觉……
“舞阳……别睡!”
指尖猛地被抓住,范闲嘶哑的声音掩饰不住的颤抖。
熟悉的声音,指尖传来的湿润温热唤醒了她一丝神智。
“哥……哥……”
几乎透明的眼睑轻颤,琥珀色的眸子落在了他血污灰尘遍布的脸上。
银灰色的衣服完全被染成了红黑色,破烂不堪。
十多年了,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好丑……
她不喜欢。
两人相触的手蓦然亮起了浅蓝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深。
深幽蓝光中,拇指大的小人儿扇着透明的羽翼,围着范闲上下飞舞。
所过之处,流光交织,淡蓝色光点如雨落下,如梦似幻!
一道道伤痕,一处处血污,一点点消散,像从未出现过。
“不!”
范闲感觉到身上逐渐减缓甚至消失的疼痛,情绪却突然激烈了起来,目眦欲裂。
他想收回自己的手,却惊恐的发现动不了了。
“舞阳,快住手,住手!”
“我叫你住手,你听见了没有?”
“嘘,哥哥别说话……”
舞阳紧紧拉住他的手,脸上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浅蓝色流光下,原本泛着幽蓝的卷曲长发从发尖,一丝一丝,覆上了雪色。
几近透明的肌肤更是一点点变得虚幻。
“不要,不要……”
范闲抖着唇,涕泪四流,双目猩红可怖,牙齿咬破舌尖,一缕鲜血从唇角流出。
舞阳忽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一小片阴影打在脸上。
明净的琥珀色双眸渐渐没有了焦距……
强行透支自己的力量杀了两大高手,紧接着为哥哥的好友起死回生,五脏尽碎,她早已是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