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点心意（1）

夜空是寂寥的黑，却也有一轮明亮的月，伴着零碎的星。

屋内众人围坐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摆着各种或精致或家常的菜肴，香气随着热气袅袅升起，又弥漫开来。

子白和子墨此时也都在刘硕旁落了座。子白似是很愉悦，一边不住地笑着，有时还用他那把随身的扇子掩盖笑意，一边又频频给子墨斟上果酒。

或许是在烛光的掩映之下，子墨的黑衣似是减退了墨色，面上也是带着柔和的醉意。

“兄长，你尝尝这个。”刘硕从刚送上桌的一盘糕点中夹起一块，送到刘行碗中，只是那动作小心得像是夹了一颗珍珠。

刘行把自己的目光从刘硕白瓷般的面庞上移开，拿起右手边的木筷，就尝了那块虽皮包不住馅但他却十分喜欢的糕点。轻轻咬开那层白皮，其中的深红的枣馅便涌了出来。舌尖尽是绵密甘软，让人舍不得咽下。

眼前的刘硕正略带急促地等着他的反应，眼中有许多期盼，“如何啊？”

“味佳。”

“当真？”

刘行嘴边笑意更深，自是不想让刘硕失望，所以又点了点头。

像是吃到了世界上最甜的糖，刘硕的喜悦从眼睛里溢了出来。“那我也让爹吃一块。”

刘倾看看那盘中破碎不堪的糕点，又看看自己的小儿，手中的筷子竟一时动不了了。

“硕儿，这……”刘倾心中满是不解，但既是刘硕让自己尝的，也只好硬着头皮吃下了。

“嗯……”刘倾眉头一下子舒展开，略带惊喜地开口道，“这糕点味道尚可啊。”“那可是我花了多时才做成的。”刘硕得意又心酸地说出了憋了好久的话。

“哈哈哈。不错不错，真是我的好孩子。”刘倾恍然大悟，不吝地夸奖刘硕。桌上的一众亲友也都纷纷点头，面露赞赏之色。

刘硕禁不住众人的目光，脸上又浮现出朵朵红云。想至宴席已快到尾声，便直接与刘倾请安，“爹，孩儿有些乏了。”

“那硕儿便回房早些歇息吧。”

“是。”刘硕向众人短暂作别，就离开了正厅。

刚出正厅，刘硕就从衣袖中抽出一张字条，那是宴上刘行递给他的，上面写着短短的一句话——宴后至吾室。

旁人对此或许是充满了疑惑，但刘硕对此，可是非常熟悉的，这意味着他的兄长又带回了礼物，且要送给他了。

怀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刘硕向刘行的房中走去。

刘硕行至刘行的房前，环顾四周并无一人，便推开那扇木门，身形一闪就进去了。

刚进入房间，一阵药香就在鼻尖萦绕。刘硕定睛一看，房正中摆着个香炉，其上升起淡淡的烟。

这药香清幽淡雅，安人心神，许是对兄长的病情有所裨益，也难怪会放在这房中。

刘硕正寻思着兄长何时来找他，门外就传来刘行温润的声音。

“阿幼，到了吗？”

话音未落，木门便被推开了。刘硕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迎了上去。

“兄长来得可真快。”

“嗯。想早点见你。”

推轮椅的仆人把刘行推至屋中，便静静地关门离开。刘硕缓步走近刘行，他看见摇曳的烛光照映在兄长身上，那纯白的衣裳也晕上了暖黄。

“先让我来猜猜这次会是什么？”刘硕右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几秒，就有了答案。

“可是有冰糖葫芦？”刘硕直直向刘行看去，只见刘行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下巴上，注意到自己望向他，才定了定神，把目光上移。

刘行微勾唇角，并无动作，只说了句“阿幼猜对了一半”。

“哦？还有什么啊？”这另一半倒是让刘硕好奇的很。刘硕思来想去，却还是想不到那另一半到底是什么。

刘硕苦恼的样子被刘行尽收眼底，刘行只觉刘硕认真得可爱，心想时间够了，便不再卖关子。

刘行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包黄纸包着的东西，像是吃的，想必就是冰糖葫芦了，而他的右手是握着的，里面像是有什么小物什，应该就是刘硕没猜出来的那另一半了。在刘硕期待的目光注视之下，刘行慢慢地把右手张开，随之进入眼帘的，是一根小小的红绳，上面还有一个挂饰。

“这红绳上的，是一只银质的小羊。”刘行轻轻握住刘硕的左手，接着就微调红绳，亲手把红绳系上，“这红绳是我求来的，说是能护佑平安，羊正是你的本命属相，所以我觉得，它能护你。”

刘硕想着这绳子他系着也未免太女气了些，本想张口谢绝，可现在听着兄长的话，他的嘴又闭上了。

“那便多谢兄长了。”刘硕轻轻摇了摇左手上的红绳，面上绽放出笑容。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冰糖葫芦。”

“小吃精。”刘行嘴角笑意更甚，手上却还是把冰糖葫芦递给刘硕。

刘硕刚接过那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冰糖葫芦，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黄纸，那一层层包装之下的，是串在竹棍上的一颗颗饱满鲜红的山楂，外面再裹上一层厚度适中的糖皮，自是一幅诱人光景。刘硕咬下一颗，放在口中咀嚼，越吃嘴里的酸甜滋味就越可口，他喜欢的就是这酸酸甜甜的味道。

刘行是不爱吃甜食的，方才宴上他尝了枣泥酥，只是因为那是刘硕让他吃的，而现在他却想尝尝刘硕手中的那串冰糖葫芦的味道，但他也只是静默地注视着刘硕。

“兄长，不早了，你好生休息，我要回去了。”刘硕收拾收拾，准备离开时又来了一句，“还有，兄长真好。”

刘行眼睛里的光暗了又亮，只因那一句“兄长真好”。

刘硕离开之后，屋中重回寂静。药香袅袅从香炉飘出，烛光静静在墙壁摇曳。

刘行伸出左手，又挽起衣袖，那略显苍白的腕上，是一根红绳，只不过上面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