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师从渡洛将军一直从八岁绵延到十四岁，从总角到快要及笄，尧塘则是从从黄口小儿到慢慢长大。

那段时间我们除了按照皇后娘娘给的命令认认真真的读书之外，很多时候都是在渡洛将军的身边待着，听他讲家国仇恨，万里江山，听他讲大漠风光，仗剑厮杀，听他讲很多我们在皇城里根本听不到也见不到的故事，听他说那些英雄豪杰，江湖人物，很多时候我们听得入了神，甚至连饭都忘记吃了，只得等皇后娘娘派人来请，才讪讪离去。

渡洛将军真的是个打仗用兵的奇才，连皇后娘娘和皇上都不得不佩服年纪轻轻就有这样建树的他，但是感叹归感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谁也不知谁人不晓。

渡将军在位一十二年，兢兢业业，没有任何谋权篡位之心，只一心想要收回万里河山，守护好永照国的万里边疆，奈何上位者皆在位上，疑心病不可能没有，你没有功高盖主，你就是我国的好儿郎，你位高权重得万人景仰，那你就是下一个乱臣贼子，哪怕你本就无心，可谁叫你有号召天下的能力。

渡将军此次回来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了我母亲已经离世的消息，更重要的事情还是表明态度，收放权势。

当今皇帝算是明君，但明君也怕有人打他江山的主意，万人之上，每天除了稳坐高阁之上，还要望远天下，守护好祖宗留下的大好河山。

尧塘十四岁那年，皇上昭告天下，发布诏书，下旨封大皇子尧城为太子，封丞相原林之子原溪为太师，渡洛为太子太傅，锦衣卫统领指挥使靳庄为太子太保，分别教授太子文书武和保护太子周全。

我不知道当今圣上到底是在想什么，一边忌惮渡洛的权势，一边又不得不让他教授太子武艺，大概也是想一边给渡洛将军权势好牵制他一边又想收回他手里的兵权，防止他叛变。

我在心里暗自嘲笑他的软弱和妥协，一边在想以后的事情要如何发展。

渡洛将军被下旨授予太子太傅的职位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所以我不得不改变计划，重新规划未来。

那段时间大家都特别忙，根本没有人会闲下来，所以我每天待在房顶上，把一堆宫人吓得到处找我，被姑祖母说了好几次，只得天天待在屋子里，等着尧塘归来。

可是奇怪得很，明明那段时间尧塘没有事情，却整天不见人影，我突然有些好奇他究竟是在干嘛，没日没夜的见不着人影。

但到底没有知道。

太子那年二十岁，弱冠之年却没有太子妃，除了良娣和几个侍妾之外，东宫再无其他女子。

所以皇后娘娘和皇上商议，给太子殿下招亲。

皇宫又重新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的，让人眼花缭乱。

所以，我再一次见到了我那消失已久的亲爹，和我只见过一次面，不，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庶妹。

那年我十三岁，我庶妹仅仅只有七岁。

我不知道我父亲究竟是要干嘛，但他确实是将我的庶妹带到了众人面前。

时隔许多年，再一次见面，心中涌现的不是欢喜，而是尴尬。

我父亲领着我的庶妹缓缓走到我面前，嘴角的笑意多少透露着讨好，但更多的是尴尬。

穆辞青青，你，你还好吗？

。。。七年不见，他苍老了些许，不再像我母亲在世时的那样英俊潇洒。

我没接他的话，站在一旁不冷不热。

他的尴尬更加明显，张了张嘴，小声说道，

穆辞这，这是你妹妹。

妹妹，多可笑啊。

是我妹妹，却不是我母亲的女儿。

穆青青嗯。

我依然冷淡。

他尴尬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还和我说些什么了，也许是因为我的冷淡，也许只是因为多年未见。

尧塘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很是惹眼。我看着多日未见的他，多少有些不满。

穆青青你这些天干嘛去了，都不见人的？害我好找。

尧塘一愣，回答道，

尧塘啊，我去找太子哥哥聊天，你也知道的，我们关系本来就好，他那天找我，和我说了很多话，还有，他说他有些害怕太傅，非让我去陪他。

解释勉强合理，但我依然不开心，却听见尧塘说道，

尧塘青青，这是你妹妹吗？长的好可爱好漂亮。

长的好漂亮。

这是尧塘对穆雪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见到穆雪的第一眼，但我知道，注定了的事情，勉强不来。

那天尧塘和我父亲聊了许久，中间他一直抱着穆雪，让我心里很不平静。

我知道穆雪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而我已然长大，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奉旨成婚，成为尧塘的妻。

可我心里还是很不平衡，尤其是尧塘看穆雪的眼神里满是喜欢，是和看我时不一样的那种喜欢。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我寄人篱下多年，到底是没有资格。

宴会陆陆续续的开始了，我坐在离尧塘不远的座位，而他旁边，是穆雪和我的父亲。

以前他走到哪里都带着我，都会把我放在他身边，生怕我寂寞和害怕。

这也是第一次，我离他那样的远。

心若不在一起，咫尺就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