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光跃过窗帘,打在洁白的床上。
隐约可见两道人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味。
简阳别动
简阳……安志远,我不说第二遍
简阳声音沉了下去。
安志远身子一颤,顺从隐忍声音。
随着简阳呼吸加重,安志远使劲咬唇,渗出了血液。
之后简阳起身走向浴室,安志远眼角划过一滴眼泪。
安志远艰难挪动身体,侧躺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不一会泪水打湿枕巾。
痛……
每次都痛得要死。
总是这样。
简阳从来不过问他的感受,只有无尽的索取。
今天他喝醉了,闯入他的卧室,等到了明天他又会不见人影,而他似乎也只会出现夜里。
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安志远机械的扯下脏乱的床单,从衣柜里拿出新床单换上,紧接着取出浴巾,这时简阳从浴室走了出来。
安志远简先生,你洗好了?
简阳挡在浴室门口,就这样直勾勾看着他光裸的身体,眼神闪过恍惚。
简阳……嗯
话落,简阳错开视线,避开他,朝他身后走去。
安志远垂眸,砰的一声关上浴室门,似乎两人就能被隔绝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拧开热水器开关,安志远扬起颈脖,任由温水从头顶淋湿全身。
浴霸里的水喷洒在脸上,分不清眼泪还是热水。
从他被简阳捡回来,已经过去了两年。
他那会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并且失去了记忆,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晕倒在简阳家门口,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的脏衣服也换成了干净散发着不知名香味的衣服。
那时,简阳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将他从饥饿濒临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成乞丐,他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他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他至今还记的那天的情形。
他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请求道。
安志远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不过你能给我一碗白粥吗?
那会简阳看着他,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却毫不犹豫答应了,并给他送来了白粥,还有馒头和小菜。
安志远咕噜咕噜……
吃饱喝足后,他连忙道谢。
安志远先生,你是个好人,谢谢你的招待,以后若是需要我的,我会报答先生的
简阳在一旁观察着他,良久开口道。
简阳……你叫什么名字?
安志远我叫安志远,先生
简阳你为什么会晕倒在我家门口?
安志远我没有吃的……
简阳你家人呢?
安志远我不知道
简阳……
简阳这些天你睡在哪的?
安志远公园里的长凳……
简阳啊……这样啊?那你还能拿什么报答我?
简阳黑沉的眼眸看着他,深不见底。
安志远先生,我现在无法付给你半分报酬,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以等价的物品
简阳那我说要你留下来,我付给你报酬,这笔交易怎么样?
安志远先生,你要收留我?可我跟先生你非亲非故,为何要帮我?
简阳呵!我救了你,也需要理由吗?
简阳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简阳留在这里我可以给你吃的,给你睡的地方,你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于是留了下来。
他住在这里的两周里简阳出现过一次,之后每隔一个月简阳才会出现,每次出现例行公事给他做饭,问他合不合胃口,然后再也没其他话聊了。
直到一年前的某一天雨夜里,简阳如猛兽般破门而入,************,他害怕极了,第二天却没有看见那张可怕的脸。
他想过逃走,但是那次之后连续三个月简阳没有出现,他以为简阳快将他遗忘了,然后简阳再次出现了,那次回来对他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并表示报酬加倍补偿他。
再然后他出现的频率渐渐多了起来,从一个月一次变成了两周一次,有些时候喝醉了酒就会朝他发酒疯,清醒时候则向往常一样待他,这种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备受煎熬。
最难过的却是那苦不堪言的发酒疯。
时至今日,他仍旧如菟丝子般攀附着简阳这棵大树,可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心中时常响起一个声音。
他要离开这里,他不属于这里……
砰砰!
简阳安志远,洗好了没?出来
安志远好了
安志远胡乱擦干净身上的水珠,裹上浴巾拧开门。
看着简阳进入浴室,安志远想都没想揭开被子,缩进被窝里,开始瞌睡。
简阳善恩,别走……
安志远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翻了个身,背对着简阳。
这是第几次听见他喊别人的名字了?
咔哒……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奇怪的是,他一开始觉得难过,后来却不难受了。
他仔细思索,两人关系微妙,各取所需,本就不是平等的地位。感情不适合出现在他们身上,这种情况下,他越发想要逃离。
不久的将来,那个人就会出现,取代他,而他若像现在这样下去,则会被抛弃,到那时候将真会到走投无路的境遇……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想着想着他沉睡过去。
次日凌晨。
安志远睁开眼,这时窗帘外的风吹进来,使得阳光变得柔和,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坐起身来。
简阳早已不见了踪影。
在这栋房子里,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副手机连通外界。
简阳每个月打给他的钱足够他买菜煮饭养活自己,但是他从未出过房门一步,整日待在家里,一步也不愿出去,也从来没有做过饭。
每日靠着外卖度过,每次外卖都让外卖小哥放在楼下门口就让外卖小哥走了,简阳从来不过问他的事,所以他也不知道简阳整日在做什么,什么都不了解。
像寄生虫一样在简阳家里待了两年,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着被像皇帝一样的简阳宠幸的妃子一样,生活轻松又无聊透顶,他似乎没有存在的意义啊……
安志远靠在窗沿,望着满墙下垂的粉色蔷薇交映在绿叶间,出神着。
他到底忘了什么?
砰!
一声惊雷从天际传来。
天空中下起了磅礴大雨,蔷薇在雨中飘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