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9）

“是，我是什么都不会，我一天就只会惹麻烦，只会撒谎，偷东西，我连字都认不了几个，就算是有人肯娶我，我未来也会被婆家嫌弃，对不对？”

憋不住的眼泪开始掉下来。

“可是……你们也不想想，是谁，让我变成了这样？”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只是在死死撑着。

萧元漪意识到程少商肯定想到了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了，所以她赶紧放弱了语气：

“嫋嫋，没关系，只要你肯学，多晚都来得及，阿母会教你的，什么都会教你的。”

程少商擦擦泪：

“我不想学，也不打算学，如果你希望你的女儿多才多艺的话，那你大可以换个女儿，反正……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母亲。”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萧元漪也忍不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少商像一匹倔强的小狼，满身伤痕，却不肯低头认输：

“我的意思是，我不认你这个阿母了，这个家，简直是地狱，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

少商说完，擦干眼泪，不顾一切就往着外面跑。

程始和萧元漪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去追，程始放心不下，还是追了出去。

萧元漪看着程始一言不发跑开，她便一屁股坐下，抬起水杯准备喝口茶消消气，谁知下一刻，她就愣在原地了。

茶杯是破口的，杯底清晰可见的茶垢打醒了她。

当年本就是她主动提出抛下嫋嫋，如今一回来她就对着嫋嫋各种挑剔，嫋嫋不爆发都不算正常。

萧元漪站起来，走到门口，青苁从外面走过来，看到萧元漪这丢了魂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女君这是怎么了？”

萧元漪从来没有这么慌过，怎么说嫋嫋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她呢？

她只是希望，她能优秀一点，更优秀一点。

“嫋嫋……嫋嫋她，不要我了。”

“什么情况？”

程少商跑的时候就猜到，程始定然会跑出来追她的，所以她躲在门口，看到程始向着东边大街跑去后，她赶紧向西跑，一路狂奔到城外，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在程家忍辱负重十五年，只为了盼得阿父阿母回来替她撑腰，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失望。

求人不如求己，萧元漪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但是程少商不同，她懂得知足，她觉得自己很好，她手巧，会做各种小物件，她心巧，能让自己在这么艰难的处境中活下来。

她相信，离开程府，她会过得更好。

更能让某些人过得不好。

程少商回望着那座高高的城口，轻轻说了声：“永别。”

毫不留恋地转头，她向着前方走去，脚步坚定，才走两步，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凌不疑。

他，还在这城里。

可是，关她什么事呢

想着想着，她就跑了起来，跑了很远很远，她身体本来就有点虚，实在跑不动了，她才找一棵树，靠着坐下来。

气都还没喘顺通，她就听到她头上有个人在说：

“好一个‘休’啊！甚是应景。”

“羞？”

少商抬头，看到一位翩翩公子，玉面楚冠，正摇着一把羽扇，看着她。

“你说谁羞呢？”

她咬咬牙，扶着树，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