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堂上本想据理力争的司奕谦，被鲁国公及时制止了，但仍心有不甘。下朝后，司锦就将司奕谦和鲁国公叫到议事堂。

“奕谦啊，这是朕与众位大臣商议的结果，圣旨已下，不可更改。墨以的身体朕是知道的，朕自会安排御医随行左右，定会确保墨以身体无忧。”司锦一改明堂上撑眉怒眼的样子，这下倒是微风和煦。

“臣知晓。但，墨以从未离过家，臣实在是放心不下。”司奕谦紧攥着双手，低头说道，他虽深知这件事没有转寰余地了，但仍保有一丝微薄的希望。

“墨以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但当初是你说，以后只想让墨以闲散一生，不问政事，朕才允诺你不封王，而是封将剿匪，如今墨以也是闲散王爷了。朕知晓你的担忧，北燎君主年纪虽小，但是个仁慈的，定不会怠慢了墨以。”

看着下面低头坐着的司奕谦，司锦好言相劝着。

“奕谦啊，昨日你在这说的狂悖之言，本已经是冒犯镇北将军的英魂了，如今你这番模样，是想让皇室对不起镇北将军满门的忠烈吗？老将军在你幼时也是教导过你的，也算是你的恩师，你忍心继续看着他老人家的独子马革裹尸，不能魂归故里吗？”

“臣......”司锦知道，司奕谦之前拒绝封王的承诺和昨天那句没过脑子的话是司锦坚持墨以可以作为质子关键，短短几句就将司奕谦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鲁国公就在这，你敢当着他把昨日的话再说一遍吗？”司锦乘胜追击。

此话一出就知道，墨以封王送质就是不容置疑的了。

突然被提到的鲁国公，悄悄看了司锦一眼，抿了抿嘴，心想：“这算盘打得比我夫人都好。”

鲁国公夫人，是商贾之后，一手管家算账能力在盛京城是响当当的，不是夸大其词，没有人可以在鲁国公夫人手里抠走一个铜板。

“臣叩谢圣恩。”司奕谦松开了双手，从椅子上站起向司锦作揖告谢。

“那与北燎交接事宜就交由你二人和吴一去对接吧，朕乏了。”司锦看着终于妥协的司奕谦，偷偷扬了扬嘴角。

“臣告退。”司奕谦和鲁国公双双退下。

司锦看着低头后退的司奕谦，脸上笑容更甚了，待他们二人均退出后，转头笑着对李公公说：“李尔，今日就去灵妃那看看吧，近日都没去她那儿，怕是得惹她好一阵嫌了。”

“是，皇上。奴才这就安排。”李尔看着这作死的司锦，心里一阵无奈且担忧，自己虽从小就伺候着司锦，但还得中肯的说一句，这司锦就是个没脑子的！

“司将军，此事既已成定局，就好好谋划吧，老臣会协助你将事宜安排好，尽量不让王爷受一点委屈。”从议事堂出来的鲁国公，拍了拍司奕谦的肩头。

“小侄有愧于国公爷。”司奕谦听完鲁国公的话，立即向其弯腰道歉。

“哈哈哈，将军不必放在心上，臣知那只是将军的无心之言，不必在意。不过，犬子与王忡少将军是好友，这话若被他知道，难免会冷眼相待将军，那时还望将军见谅啊。”

“国公爷说笑了，令郎文武双全，将来会是治国栋梁，怎会做出稚子之举。”

“他会的。”鲁国公，收起轻松的态度，严肃地说道。

“誓儿虽性格温润，但，架不住他蠢啊！”鲁国公无奈地说道，“誓儿与忡儿自小认识，兄弟之间，情深似海。这次忡儿没了，誓儿是个钻牛角尖的，定会迁怒别人，将军这时又说了无心之言，誓儿势必记恨，定会在行事作风上隔应将军。将军多多担待。”

“......”司奕谦看着鬓角花白的鲁国公，顿时无言。心想“也就是说，墨以我没保住，还因为乱说话，惹到一个二愣子，这个二愣子还随时会搞我？”司奕谦抽搐的嘴角充分地表达了此刻的无奈。

“将军，走吧！王爷出质一事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商议。”鲁国公边走边说，身后的司奕谦也立马跟上了。

婚房内。

“夫人......”文誓昨日因宿醉睡了一天，成婚后第二日才清醒着与新妇见面，战战兢兢地移动到宋绵绵梳妆镜前。宋绵绵昨日是自己去向鲁国公夫人请安见礼，鲁国公被圣上一直留在宫中，所以昨日的请安也就只有鲁国公夫人一人了。但本应该是由夫妇二人一齐请安见礼的，文誓宿醉在床，几个家仆来来回回请了几次，最后夫人放话，算了。

“夫君，见你金面可真难。”宋绵绵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是嘴上还是想调侃一下文誓。

“夫人，我错了！”文誓，立马跪在宋绵绵面前，倒是宋绵绵被吓了一跳。文誓秉持着文氏祖训——夫人至上，认错态度要端正。

“夫君，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跪我一介妇人。”宋绵绵急忙将地上的文誓扶起来，看到在一旁偷笑的小棠，就用眼神制止了一下。

“我爹说了，成亲前，我娘是最大的，成亲后，自家夫人才是最大，做错了就要认错，态度必须端正。”文誓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宋绵绵惊讶于鲁国公府这种祖传的夫妻相处之道，虽然昨日就听鲁国公夫人说起，但从自家夫君嘴里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

“夫人，那今日我们一起回门吧。”文誓，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说。

宋绵绵看着自己夫君，扬起笑脸，说：“好！”

宋府外，国公府的轿子稳稳地停在门口，文誓下来后，顺手将帘子撩起，扶着自家夫人，下了马车。宋府门口站着的奴仆，看着这种行为，惊讶不已。他们自家老爷，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行为的，宋府与国公府不一样的是，宋府，老爷说了算。

“哟！新妇回门了，这三架马车，好生气派啊，三小姐是盘上高枝了。”迎面走来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妇人，身上穿的是当下盛京城最时兴的衣裳，头上戴的钗缳到还比宋绵绵这个新妇的华贵。近日鲁国公府突如其来的事情，府上虽然没有做丧事装扮，但府里人人严穆，宋绵绵想着今日回门，就将平日青白的素裳换成偏粉的套装，由于盛京城最近春日回寒，在外面套了一个绣工精湛的比甲，但头上也只是簪了一只与之相配的裴翠步摇。文誓也是一身从简，平时装配饰品，今日都没带。如果不说，这两人看上去到还真不像新婚燕尔。

“姨娘。”宋绵绵冷声打了招呼后就带着文誓错身离开了。文誓婚前对宋府状况略有耳闻，宋绵绵头上有两位哥哥，只有大哥与她是正房嫡出，二哥是家中姨娘所生，可惜的是，宋大人的正房娘子在孕有三胎时，因事出意外，小产了，人和孩子都没保住。至此，宋大人也未曾续弦，府中一应事宜均是家中姨娘代管，后姨娘又诞下一女。大家都以为姨娘应当顺理成章扶正，但这事一直说谈了十多年都没落定。姨娘也风华不再，谁料就在前年，姨娘又诞下一子，本以为扶正板上钉钉。但谁都没想到宋大人就在这时续弦了已故妻子胞妹，盛京城当时哗然一片。

文誓错身看着脸色不好的妇人，心想：“想必这就是那位姨娘了吧。”

简姨娘看着宋绵绵这幅自视清高的样子，在身后暗自腹诽，牙都快咬碎了。

“见过爹爹，母亲。”。

“见过岳父，岳母。”。

宋绵绵带着文誓，直接走到中堂，向早就等在那儿的宋大人，宋夫人见礼。

“孩子快起来。几日不见竟看着有些成熟了。”宋夫人让身边的妈妈将二人扶起，看着这对新婚燕尔，脸上是遮不住的满脸欣喜，一旁的宋大人也是满面春风。

大家话了点家常后，就落座了席面，宋家家常席面男女不分座，大家就围坐在一起边谈边吃。

“近日世子穿得这么素雅，不明事的人，还以为国公府突逢大难了呢，呀我忘了少将军也算半个国公府的人吧。”简姨娘的一句话打破了饭桌平静。

“这是家中哪位长辈？怎方才不曾见过？”文誓抬头平静地说着。

“哟，世子怕是气昏头了，方才明明才在门前见过。”

“夫人未曾向我介绍，我自是不识。娘子说笑了，我因何生气？”

“自然是少将军不堪与皇族相比，怎么？世子难道不知道司将军在圣上说的这番话？”一句娘子气得简姨娘提高了声调。

“哦？娘子又是哪里道听途说的？”文誓表面看着云淡风清，桌下早已双拳紧握。

宋绵绵看到这急忙轻轻将手搭在文誓紧握的拳头上。

“好了！食不言，吃饭。”还是宋大人开口制止“战争”的爆发。

“小婿想起来家中还有些事尚未处理，改日再来告罪，就携夫人先行告退了。”说完就拉着宋绵绵走了。

回府的马车上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