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一天,皇后的凤辇匆匆走在去仪元殿的宫道上,惹的宫人猜测纷纷。
悠然听了小运子来报,只叫他注意着皇后与莞贵嫔之间,并不在意皇后的去意。
小运子虽不解,但还是领了赏匆匆退了出去,只余付姑姑在内室陪着悠然,付姑姑道:“娘娘是觉得皇后会打压甄氏?”
“本宫自觉的退出了她们之间的争斗,皇后目前最大的敌人就在眼皮下了,自是不会转过头来打压我,至少太后还在的时候,皇后不敢对付本宫。”
“娘娘还有后手,不必逼自己这么紧的。”
“姑姑可听过,凡事若无意外,定是一帆风顺,可若有个万一,哼,那就不尽如人意了。”
悠然停下手中抄写的经书,看了眼付姑姑,付姑姑行礼道:“娘娘其实还有一因未曾思虑到,娘娘有皇上相护,且,若与娘娘不睦,难免要失些人心。”
“本宫只是个后宫的小女人,实在不懂这些,姑姑,寒冬要来了,料子领回来没?衣衫还是自己添置的暖心。”
“娘娘放心。”
主仆二人的私语,随着露儿的踏入停住了声音。
露儿是新送来的宫人,原先的宫人喜儿、萍儿因到了年纪放出宫去了,新来了露儿、川儿,都是老实敦厚的丫头。
露儿入内跪地行礼后屈膝道:“娘娘,皇上方才下旨,复沈常在惠嫔位份,另外赐了好些东西。”
“慕容妃是何反应?”
“娘娘恕罪,奴婢不知。”
“罢了罢了,下去吧!”
悠然摆了摆手,待露儿退出去了,才小声道:“沈氏也不差,沈大人也是武将,而今之局,只要能压住慕容妃,哪怕是曾经余氏那样的小人,皇后也肯抬举一番,更别提惠嫔了。”
“慕容妃之后……”
“菀妃。”
悠然非常肯定,以皇上而今的偏宠,若玉嫔这个孩子生下来,皇上定然不会抬举玉嫔,只会给这孩子找个养母。
当然,这得确保玉嫔不会犯蠢。
惠嫔解禁后,悠然一直无缘得见,直到每月十五向太后请安的日子里,才得以见了一面。
惠嫔一身堇色宫装,发间饰品简朴至极,端着茶盏侍奉在太后身边,太后笑的比以往都和蔼。
悠然自嘲,果然,外祖母说的对,咱们这位太后,可不是人人都喜欢的,这位惠嫔,可真是入了她老人家的眼了。
只是惠嫔眼中再无光彩,唯有看向慕容妃与小腹微微隆起的玉嫔时,眼中才有一丝光彩。
悠然一笑,细细算来,六月时玉嫔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七月八月,已是三月有余了。
玉嫔时时捧着小腹,只是口上不提,为人也非常温婉可人,想来背后之人教了她如何才好的。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夜有家宴,太后便叫众人早早散了。
才出了颐宁宫,悠然匆匆追上皇后的脚步:“皇后娘娘。”
“妹妹怎么了?”
“臣妾身子不好,久不经风,恐去了夜宴反而不好,臣妾斗胆,请娘娘宽恕。”
“也好,好生歇息吧!”
悠然所求,不过是避一段时日,皇后怎会不懂,只是今日太后的话她也听到了,皇上私下里可是很关心三皇子呢!朱家也有女正在教养,来日方长,不可心急啊!
凤辇远去,悠然也上了肩舆,而今皇后之下便是悠然,三妃也只慕容妃与敬妃,贵嫔倒是齐全,九嫔也不过寥寥数人。
揉了揉额头,悠然叹息日子过得太慢了,离自己消闲的日子,还有十多年呢!
虽说宫中早有部署,可这种等自由的日子太煎熬了,每日得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阴阳怪气,自己还得忍着,实在难受。
月色朦胧,紫藤树下玉芙宫的宫人与悠然一起对月而坐,悠然坐在贵妃榻上,面前的桌上尽是佳肴。
悠然的下首,是玉芙宫的宫人,不敢高坐,只于蒲团上坐着,面前摆着精致的糕点果蔗,细看之下,不比悠然桌上的差。
礼乐之声隐隐传来,悠然叹息道:“可惜了,此处不能有歌舞,不然这个中秋可就美满了。”
“娘娘待奴婢们这么好,奴婢们感激不尽,不敢求歌舞一场。”
“这有何不可,初雪,去取凰音来。”
悠然的舞乐不会轻易示人,是以初雪几人很兴奋的跑向了屋内。
不多时,凰音放在了悠然面前,身为上位者,自是不能屈膝为宫人表演,是以以屏风相隔,跟了悠然五年的新荷换了身衣衫,立于屏风前的空地上。
新荷生的精致,想来若非苦难,她定能寻个佳婿和美一生,可如今做了宫婢,还有两年满二十一,悠然都想好了,等她年满二十一,替她求个恩情,放他出宫。
悠然指尖婉转在凰音上,新荷亦随着乐声转动,水袖起落间,曼妙的身姿惹人注目。
一曲终了时,新荷跃身而起,衣裙水袖尽散落在眼前,宛如一道靓丽的画卷。
院中静默片刻,闻得两声鼓掌,悠然皱眉,自屏风后出来,却见一抹明皇带着一人站在对面。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怎么不在宴上,反而做起了梁上君子,穿堂而过直来后院?”
满院皆跪地,皇上缓缓下来扶起悠然道:“殿中歌舞哪比得过紫藤树下的芳香袭人,玄汾此番跟着朕,可是来对地方了。”
“臣弟不敢,见过懿宁夫人。”
平阳王话虽如此,眼睛确是盯着新荷,新荷屈膝行礼后退去更衣,皇上拉着悠然坐在紫藤树下,平阳王坐于下首。
“花好月圆时,只差一壶美酒一个美人儿了。”
新荷更衣过后伺候在悠然身边,皇上看了眼悠然,见悠然看着平阳王,也好奇的看过去,刹时一笑。
“九弟也到了该议亲的年龄了,若是看上哪家姑娘,大可告诉朕,朕一定替九弟做主。”
平阳王腼腆一笑道:“臣弟还小,六哥尚未娶亲,臣弟岂敢逾矩。”
悠然笑着看向皇上:“皇上瞧瞧,清河王是自在了,倒是叫王爷们学坏了。”
“是了,该管管清了。”
皇上笑着应下,全然不提今夜因何来此,悠然也不提,只当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