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进入审讯室的王猛焕然一新，隐约能感觉到他掩藏在毛发中的长相并不难看，还可以说得上是有些英俊。
为了让王猛不再对他们过于防备，杜城让参与捕捉的蒋峰退了出去，并解开了他的手铐。
“你叫什么名字？”杜城从最简单的问题切入。
被问的人挠了挠头，张口道：“王猛。”
重新介绍了一遍自己的身份，杜城收起警官证，再次走流程复述了一遍他需要配合和注意的事项。
只不过，接下来他并没有让王猛阐述自己在案发现场的行为过程，而是用手机打开了沈翊发过来的第一张图片交给了“江梦”。
上面的画很抽象，但大体能分辨出特征，是三个人和一条狗，似乎正代表着大胡子的王猛、蒙面的江梦、小男孩淘淘和他们的宠物。
接过纸笔，“江梦”率先画下代表王猛形象的小人。在感觉到王猛注意她很久后，将纸笔递了过去，并用期盼的眼光注视着他。
王猛犹豫了片刻，伸手攥过来，即便没有原稿的对照，也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完成了剩余的部分，位置和动作几乎与原图一摸一样。
杜城取过画，指着中间的人问他：“这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揉了揉自画下第一笔时就开始发红的眼睛，王猛没有看身边的人便回道：“阿梦。”
停顿了很久，他攥着铅笔的手微微发抖接道：“阿梦是媳妇。”
“她从哪里来的？”
“山里。”
“她不会说话，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
“你在车里说过她要走，她要去哪里？”
“……”
连续发问没有得到回答，杜城看着泪流满面的人放低音量道：“为什么要哭？”
王猛躲闪过女警上前帮他擦拭泪水的双手，带着哭腔道：“阿梦太痛，不愿醒。她不会饿肚子了，也不会再帮我洗脸。你不是她，我见不到她了。”
女警见此叹了口气，取下围巾，与杜城一起坐回审讯桌后等待王猛自己缓和情绪。
半晌，她终于在王猛面前说出了第一句话：“我相信你和江梦之间一定有过情感，你们的画很可爱。”
王猛笨拙地将纸张折叠，四处摸索后放到了胸前的口袋中，回了个“嗯”。
杜城拉回主题道：“说说吧，将一周前江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们。”
断断续续地，根据王猛所述和物证细节的反复确认，杜城拼凑出与之前推断有些关联但又存在差异的另一版故事。
一周以前。
江梦趁王猛不在家时再次跑了出去。
直到王猛中午劳作回来才发现她可能翻矮墙出去了，只剩下她一早备好的饭菜，于是他带上了些，打算找到江梦后不让她挨饿。
可意外的是，这次王猛找遍了村和道路都没有找到她，抱着期望的心态，他又回家察看了一番。
那时天已经黑下来，平日里很黏江梦的狗见到他后一直吠叫，锁链被绷得很直，给它填了食物和水也不见效。
王猛没法子，便打开锁扣把狗抱在了怀里尝试安抚，却不想反而让狗子挣脱跑了出去。
曾被江梦反复叮嘱过的夜晚危险认知让他顺手拿上了给狗剁骨头肉的刀跟进了山。
找找停停，一人一狗直到天要大亮才发现案发的山洞。
却不想，看到的是倒地的江梦。
满地的鲜血让王猛想到了父母离世后的场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被人埋入地下，无论做什么也无法阻止。
王猛不愿再面对分离的恐惧，便将她抱到了离洞口稍远但又不至于太过阴暗的地方，不想让人发现，也不想让她太冷。
企图用一直温在怀里的吃食让江梦不要饿着肚子离开，他不想弄脏食物，就放在自己的手心中分离骨肉，将细碎的食物喂到她嘴里后，他握上了她的双手想让冰凉的双手带上温度。
带来的食物吃完后的几天里，他发现在他外出时，江梦没法下咽的食物招来了老鼠啃咬，便找来毛巾为她擦拭，连同碎肉一起扔到了外面的河流中。
无论白日还是黑夜，除了到山下找果子吃，王猛一直陪着江梦，就像多年前在深山洞穴中初次相遇一样，他为她讲述洞外的风景，保证自己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她，他还想为她治好嗓子，去找到淘淘，更想让她亲手握着自己的手写字画画……
但所有的美好如同泡沫般易碎。
一切都在有人闯入山洞的那天被打破。
他在听到动静时下意识想抱起江梦离开，但江梦的身体却在他不小心的碰撞下坏了。
将怒气撒在来者身上，他将他们驱赶出洞，刀也在追赶时抛了出去。
再后来，他怕江梦会怪他，想找到江梦从小养大但不知何时跑掉的狗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于是挣扎到很晚才返回山洞，却发现有陌生人守在了洞口。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一个比他矮且身形眼熟，但样貌被遮挡严实的男子找到了他。
那个人说愿意帮他带出江梦，但前提是无论什么人来找他，都不能说出自己做了什么，否则警察会想尽办法将他钉死为杀害江梦的凶手，让他再也见不到她……
///
审讯结束后，没有时间感叹他们之间的故事。
通过口供记录和筛选走访资料，警方目前掌握了与王猛常有接触的5位青山村原住民，并且通过王猛对沈翊另一幅画的辨认，拿到了涉及到周边数个村庄在内的10余户人家的信息。
安排好分工，杜城坐在返回山村的车上，翻动着青山村派出所提供上来的与人口贩卖有关的案件档案，尝试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那10余户人家以青山村为中心向外分布，而江梦是在4年前被人关在山林深处，那么这个组织至少在青山村拥有发展已久的盘据地。但杜城不相信他们的动作可以隐瞒的如此彻底。
现在的案子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而是一个能将一个害人组织拔起的机会，他们需要慎重而仔细。
杜城主要负责青山村的行动，他将现有人手拆分开来，将重点放到了可能因王猛回到家中而有异动的5户人家周围，其他人以扶贫为由在明天一早深入可能窝藏被拐人员的家中进行试探。
看着车窗外已经亮起灯的街道，杜城在内心祈祷，希望一切顺利。
而他手中捏着的资料文字下，赫然是名单与档案资料共同出现的一个名字——王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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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国：听说我明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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