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穿过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走廊，护士引着沈翊二人抵达了目击证人的病房门前就连忙走开了。
透过观察窗，他们大体能看到里面躺着的两个人，一个男子被吊起脚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另一个则蜷缩着身子面朝窗户，全然不像镜头前神采奕奕的网红们。
沈翊回想了下今早翻看的信息，隐约记得这是一对因户外探险出名的情侣，可眼前的景象怎么都不像这么一回事。
闫叔显然也这么感觉，在他身后“啧”了一声，伸手敲开了门。
打呼声和冷气扑面而来，打得沈翊措手不及，又凉又干的空气涌入鼻腔直抵喉咙，弄得嗓子有些发痒，沈翊没忍住偏头咳了一声。
回头发现，睡得正香的男子彷佛一口气没喘上来被自己憋醒，一同和另一床的女生望了过来。
“二位警官啊，您们可终于来了！”男人率先开口，滔滔不绝地要和来人抱怨“我跟这位小同志讲多少回了，那就是个野人，野人在吃人！他就是不相信我！我跟您们说……”
“李峰是吧，你先等等，咱们这得按程序来。”闫叔及时出面，打断咒语输出，接收到他询问女孩状态后的信号，用眼神示意让值守民警暂时将女孩带离。
按照分工，闫叔引导询问，而沈翊则负责记录和补充提问。
很快他们就将事情原委串了起来。
案发当天，俩个目击证人受网友怂恿去探查山洞，借着月色看到了全身是毛的“食人野人”。它蹲在一具隐约发臭且骇人的尸体旁，被动静惊动后起身追了过来。慌张中，他们顺着一处山坡跑上去，却被坡顶悠悠升起的几团鬼火吓到，脚下一软就摔了回去，幸好野人不见了踪影。发现手机丢失后，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才被民宿的老板发现回来。
“两米高，手臂长，脸上都是毛，长有獠牙，还有自制武器?”闫叔总结着野人的特征确认着问。
“对对对，就是这样！具体长啥样我真没仔细看，第一眼就被那个尸体吓蒙了，那整张脸被啃得血肉模糊，眼球都快掉出来了！”男子后怕着补充道。
沈翊看着从直播片段中截出的稀有野人图，在它转头时拍到的一点点侧颜什么也看不清“直播用滤镜处理过?这不像是现在摄影设备的光线和像素。”
男子挠头道“那什么，一般有噱头的图都出自高糊摄头，这是我们特意淘到的手机配件，真没有原片。警察同志，这不犯法吧?”
“……”
走出病房，关门遮掩住男子找来护士要求重新调空调的声音。闫叔也吸了吸鼻子道“这个洞口隐蔽，他们这也太凑巧了。”
“小沈，你先去看看小姑娘，如果还有细节能帮助画像最好。我跟这小伙子再过过招。”
沈翊点了点头，让民警回去找闫叔，跟护士打了声招呼，带着人进入提早准备好的空房间。
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沈翊边介绍着自己边将手里的卡通杯放到了桌子上。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后，沈翊问道“可爱吗？”
看着女孩儿怯怯地点了点头，沈翊浅笑着说“我爱人给的。”
女孩“哦”了一声，移开了眼神，没再开口。
拿出画具，谢过来送水的护士，沈翊将冒着热气的水杯递给她，好像随意地聊到“你哥哥看起来心很大的样子，睡得很香。”
“嗯。”女孩下意识附和，随后改口道“不是哥哥，是男朋友。”
“啊，抱歉。你们的眉眼间看起来有一点点相似，那大概是夫妻相吧。”沈翊瞧到她轻轻松了口气，心下了然。
翻开画本，没在先前根据侧脸画出的野人轮廓上停留，沈翊开启了新的一页“你们选择前往青山村是因为这里的风景吗？”
“嗯，这里很美。”女孩见眼前好看的沈警官没在他们关系上多做试探，便快速接上了风景的话题。
“我没去过呢，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看到的美景吗？”
沈翊顺着女孩的描述下笔描绘着，寥寥几笔便将点缀在山水之间的村落画了出来。
不过，画面上的景色多停留在村子里，探险者喜爱的山林却有些模糊。
对地形不熟悉却选择夜晚前往，看来两个人有备而来的可能性极大了。
看着女孩接过画，沈翊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试着回想一下昨晚山洞里的景象吧。”
女孩听到要进入正题后不自觉抖了抖身子，沈翊接着说“不要害怕，现在很安全。相信我们可以一起捉到罪魁祸首。”
“好。”女孩正色道。
“我先进了山洞。看到那个野人正俯身倾向一个靠躺在洞壁上的尸体，不知道在做什么。然后，那个女人她就，就好像身上哪里就炸开了，能听到有东西淌了出来。”
女孩说完停顿了一会，颤抖的声音开始显露出当时场景残留给她的惊恐“她，她的脑袋居然转了过来，骨头露在外面，我被吓得腿软，不小心发出了声音，就被野人发现了。”
“野人呢？它转过来的模样有看清吗？”
“看，看清了一点。它个子很高，眼睛好像，好像瞪过来时很大，很深邃，样子很凶。头发很浓，差不多到肩膀。手里举着一个能反光的东西……”
沈翊听着，在原有的草稿上填补上了眉眼和细节。
女孩静静的看着，过了一会突然指着画上人的下巴处说“好像这里的毛不是散开的，有点像被分成了几缕。”
俩人没有再对话，一时间只剩下笔摩擦纸面发出的细微声响。
画面即将完成之际，房门突然被敲响后从外面被打开，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一室寂静“啊找到了，谢谢啊。”
两人朝门口望去，那个男人手提着一袋水果，模样憨厚，后觉到自己做了错事，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女孩连忙摇头“王叔您怎么过来了？”
看着来人表示，自己看到病房里警察在谈话就先来找她，女孩恍然想起身边的沈翊，补充介绍道“王叔，这位是沈翊警官。”
男人大踏步走过来，直爽地伸出手道“沈警官您好，鄙人王振国，在青山村开着一家小民宿。”
沈翊礼貌回应“您好，看来是您把我们的目击证人安全带回来了。”
“害，我看着俩人半夜没回来，怕他们在山里出事，就出去找了一圈，幸好人都没事。”王振国把水果袋放到桌上，随手拿起了先前的风景画，感叹道“这是画的青山村不，简单几笔就有神韵在，厉害！”
女孩赞同道“嗯，是沈警官画的。他可厉害了，听着描述就能画出那个野人的样子！”
“是吗！我能看看不？”
“当然，您可以看看以前有没有在村子里见过。”沈翊将手中的画本递过去，脑子里自动分析着王振国，身高175左右，为人豪爽，头发打理的很好，看起来蛮注重形象，手上有茧，肩膀斜倾，应该常做重活……
王振国扫了一眼，惊讶出声道“啥野人，这不是王猛吗？”
沈翊思路被打断，停下了自己下意识的扫描行为。
06.
下午4点钟。
将画像和其可能的身份信息发送给专案组其他人员后，沈翊和闫谈声跟在王振国的车后启程前往青山村。
画像一出，沈翊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从胃部传来的抗议，中午吃过的食物在来医院时全部还给了大地，他感觉自己可能是有些饿到脱力，每走一步都好像飘在了棉花上。但他又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只好顺着王振国的好意用苹果垫了饥。
闫谈声也一直担心沈翊的状态，托人去买了晕车药，让他服下后在后排落了坐，好休息一番。
此时的另一边，杜城他们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现场勘察和寻访调查。
上午时，当地民警已经根据目击人的描述找到了案发洞口，但因为人手问题还是让凑热闹的村民围到了洞外，刚刚通网的他们也赶上了讨论的浪潮。
杜城他们到达后，组内负责痕检的同志迅速加入侦察队伍，杜城在后也贡献了一份力量，从外面溪水旁找到了一条带血渍的毛巾。
而何溶月则碰到了法医生涯中最不愿碰到的尸体——巨人观。
她颇为头疼，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在初步检查后总结汇报“死者为女性，根据齿尖磨损情况大体推断其年龄在30岁左右。尸体发生过尸爆，根据洞内温度和蝇蛆的状态可推断死亡时间大致在一周以前。从表面来看，疑似死于犬牙造成的颈动脉出血。”
杜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洞口处的血迹和地上的痕迹。
何溶月顺着他的目光，补充道“洞口血迹喷洒形态比较符合推断，地面可能是被害人被拖动和挣扎留下的。但是，背后出现的擦伤中混杂死后伤，且尸斑没有移位现象，应该是在死亡10个小时以后再次被移动。至于尸体的其他信息和散落的白骨情况需要后续检验。”
杜城表示了解，让何溶月自行安排她的后续工作，随后带着在外呕吐的蒋峰和李晗等人去到了村里。
等DNA检验尸体身份的同时，他们兵分几路分别对村内的人员流动情况、尸体上的衣着来源以及村内摄像头一周左右时间内的内容进行走访和提取。
接到沈翊画像和信息时，杜城刚结束完一户人家的问话，就举起手机给他们看，补问道“你们认识画里的人吗？”
“……”一家老小看着画，好像在头脑风暴。
过了一会，小孩子突然跳起来说“好像是傻娃！”
“哦哦哦，是我们村那个王傻子！他啊，最近和他媳妇不知道又去哪了。”孩子的爷爷恍然大悟，随后又有点犹豫道“警官，不会是他跟后山那事有关系吧，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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