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催番·悲白发（2）

李催哟……干净的新衣，还有两小壶天子贡。

我脱下漆黑的夜行衣，忙不迭的将白衣换上，还将衣中藏着的绘着山河社稷图象骨纸折扇拎在手里扇了扇。

李催天子贡不是在火烧洛阳的时候就绝迹了么？

见这本该绝迹的酒重现于世间，我不禁疑惑道。

诸葛亮你想多了。

平生罕见，我不曾想，诸葛孔明有朝一日竟也学会了翻白眼，道。

诸葛亮这两壶酒是我从曹孟德设的宴席上顺的，所以，酒方多半是曹孟德当时趁洛阳宫变给顺走了。

他对着我，嘲讽的笑道。

诸葛亮这可是同奉孝有关的东西，你觉得他会轻易让他绝迹么？至于郭奉孝……

只听他冷笑一声，羽扇轻摇。

诸葛亮我可不认为他就这么死了……毕竟昔年，除了曹孟德，师傅他老人家对他也是惦记的很呢。

他窈窈起身，轻笑一声，映着月色在江畔映着月色，轻摇着一叶扁舟离开了。

如今经他这么一说，往昔奉孝同水镜的死讯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怕还是值得考究。

眼见诸葛孔明走远，我提着两壶酒，纵身一跃上了马。

李催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我幽然自得的躺着马背上，饮着诸葛孔明赠予我的天子贡，赋着诗。

微眯着眼，恍惚间，眼前赫然浮现的，一个是昔年沙场点兵，奇谋尽出的郭奉孝。

另一个，就是被我一剑刺死，焚尸于红梅山的徐元直。

这世间，没有人知晓，这两个不世出的奇才之死，似是都同我逃不了干系。

这世间，亦没有人知晓，我竟将自己对他们的欣赏之情，埋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而为了自己前途似锦，不禁狠心设计陨了两条血淋淋的人命。

这世间，有着太多的事，太多的情，都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和表达。

但……不得不说的是。

这两位英才逝世，却是替世间不少鹊起的年轻谋士，营造了在这苍茫乱世崭露头角的机会。

李催诚然，我应当也算的上，这其中的受益者罢。

我自顾自的饮着酒，任由红棕马将我驮回了长安。

此时的曹府，安静的十分反常。

我饮着酒，踉踉跄跄的往大堂走，却见一副绑着白花绸带的硕大的棺材横于堂前。

曹操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曹孟德沉声道。

李催我喝酒去了嘛……

我拿着酒壶，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看着酒壶上贴的红纸，赫然以他的笔迹写着天子贡三字，当即便觉得不对。

曹操刘玄德给你的酒？

李催诚然。

我当着他的面又饮了一口，却见他当即暴跳如雷，劈手将我的酒壶夺取，掷于地面摔了个粉碎。

潺潺的酒水顺着碎罐，在地面上流淌着，蔓延着。

曹孟德一把从我腰间摘过炎华剑，指着剑柄上的血迹问道。

曹操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李催杀人。

我没好气的笑道。

李催一如你所见所想，你的这柄炎华剑上，沾的就是徐元直的血。

我一步步向他逼近，将炎华剑从他手中的剑鞘中一把抽了出来，沉声道。

李催人是我杀的，火是我放的，你不就想要一个真相么，现在，我把真相亲口告诉你，你又当如何？

我靠近他身侧，静静的，将炎华剑的剑柄塞进他的右手。

李催现在，你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郭奉孝，亦没有了徐元直，我可以把剑递给你，你亦大可拿着它向我替徐元直复仇，只是……你敢么？

曹操我……

他手里紧攥着炎华剑，微微颤抖着。

李催你抖什么？

我轻笑着伸出手，用我的双掌包裹着他颤抖的手。

李催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在森林里……

我顿了顿，又道。

李催我的人，是你救回来的，我的武功，也是你教的……你没道理看不出，可你却依然放任我上了红梅山，放任我杀死徐元直。

李催你说，这说明什么？

我轻笑着握着他的手，将炎华剑抬起，抵着我的心口。

李催如果你要杀我，你大可以从这里一剑刺进去，可那之后，就再也没人能替你制衡蜀中的诸葛孔明了。

闻声，只见他慌张的撒开了手，任由炎华剑从他手中掉落了出去。

李催早这样多好。

我噙着笑，弯身从地上将炎华剑捡了起来。

李催从昔年你将炎华剑递给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同你扭绑在一起了，不论做你的谋士也好，做你的剑刃也罢，至少从今日起，你的身边便只剩我一人了。

夺回炎华的剑鞘，我将剑收了回去别回腰间，一展折扇，噙着笑，一道吟着诗，一道淡出了他的视线。

李催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没了奉孝跟元直，从今往后，他便只能一心倚靠我了。

李催只要……我最后能耗赢诸葛孔明，那么主公一统天下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