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抱了柴薪,一点点的塞进灶下,用火折子点燃,再从旁的破木桌上拿过蒲扇,似模似样的扇起火来。
难得一见这位功勋卓著的伟人亲自下厨,我怎舍得躲到屋子错过这难得一见的好戏?
故而,我特意将我那套茶具搬到了这里,还特意在烧好的白水里,放了两片毛尖飘着。
我泯着茶,悠哉游哉的看着曹孟德用木勺捞了一勺油温了温,再将青菜倒进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再点了些许水,用手指捻了少于盐巴撒入,用木勺在那若澡盆般大的锅里将青菜来回翻炒着。
他的动作看起来是那般的轻松娴熟,全然不像是个鲜少摸锅的人。
徐庶曹孟德,你当真不善厨艺么?
嗅着从大锅中幽幽飘出的菜香,我终是忍不住,咽了口馋水。
曹操你觉得我不善厨艺?
曹孟德的话语间,透着几分笑意。
见我不语,他也不再理会,炒好了菜后,便兀自将火熄了,将菜用碟呈好,端到了我面前。
我从柜中取来两副碗筷,去另一边的大锅中打了两碗晨时煮的稀米,便吃了起来。
他的菜绿的十分青翠,在烛灯下隐隐的闪烁着几分油光,以竹筷夹之微荡,入口软滑亦嚼,嗅之还颇有几分林间田园的清香。
一时间,竟让我几近忘却他昔日给我食的那个硬邦邦黑黢黢的豆饼。
徐庶你炒的菜,分明还不错,可你那豆饼是怎回事?
我低声问道。
曹操放的久了罢了……
他眸光微闪,低着头扒着光饭,时不时的,余光还瞥向屋外。
我顺着曹孟德的目光看去,只见我那院里养的几只白鹅迎着月光,在篱笆外探出头来,也似是在看他。
曹孟德的目光,锐利且凶狠。
也不知他是还在恼那几只撵他的鹅,还是因今夜没有肉食,颇为嘴馋,但碍于我的面子,又不敢剁了它们裹腹。
大抵……两种都有罢。
我低着头,暗笑着扒着我的饭,只见他取过一旁的泥壶,自斟了一杯,泯了一口。
曹操你终于舍得放茶了?
嗅着水间隐隐透着的细微茶香,他揭开茶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曹操这茶不浓是不好喝的,你只放两片,不觉得味道太淡了些?
徐庶我哪有那些闲钱去买茶?
我嗤笑道。
徐庶能保日日温饱便已是不错了,那两片茶还是我数日前难得去茶馆饮茶,顺手捞回来的……
他似是被我的话吓到了,大抵以为这泡茶的的两片叶子是我舔过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连带着端着杯盏的手也顿住了。
曹操我观你这满山的菜倒是种的不错,怎的不想种一些茶自给自足,顺道还可以卖一些……
他奇道。
徐庶我如何没想过?
我泯了口茶,瞥了一眼屋外,淡淡道。
徐庶但是你自己看看这红梅山,这里的土壤和温度适宜种茶么?
他若有所思的偏头看了看院子,颇为遗憾的点头道。
曹操这里的确不适宜种茶……改日,我替你多带几包干茶可好?
徐庶还是得了吧。
我微微摆了摆手,哭笑不得道。
徐庶你啊……没事还是少来这山上吧。你不同于我,我只是闲散人一个,可魏营,还要你去坐镇呢。
徐庶若你常来我这红梅山,三天两头不议政在陛下面前玩失踪,当心有心之人参你一本?
曹操我还怕他们不成?
他冷笑。
但,他分明是在笑,眸光却是微微泛冷。
看来,我多少是猜中了一些。
近日这天,京都里,怕是多少有些不太平。
翌日,他辞别了我,就匆忙下了山。
他离开不久后,庞士元被曹孟德放回蜀中的消息,也渐渐的传开了。
有人说,孟德这是君子之德,不趁人之危。
亦有人暗骂孟德的愚,说他放虎归山,迟早会招来祸患。
他们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但依我看来,庞士元便是归了西蜀,单凭他一人,哪里对付的了早他好些年在战场摸爬滚打出来的孟德?
而孔明也不知是否是因我的缘故,只听闻我走后不久,君便封了他个闲职,把他当半个摆设将养着。
想起君先前求着我将孔明请回来的模样,不知为何,我竟觉着他有些可怜。
世人皆说求仁得仁。
何故他们皆求到了彼此,却把关系闹到这步田地了呢?
我独坐在小茶楼下,品着店里新进的绿绮罗,听着南来北往的过客讲着北魏同蜀中的过往。
徐庶过往……
我哑然一笑。
而今,我已不再是君的臣子了,亦不曾投效曹孟德麾下。
我同他们都已无甚干系,他们的事,与我而言,于这些过客而言,可不就是茶前饭后闲来无事品评两句的故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