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永昼

强忍着疼痛，神乐坂撑着日轮刀往前走，血池底部的血肉柔软黏腻，有些让人站不稳，她将日轮刀竖成桨状，朝着腹中之口的角落划去。

背后的骷髅头活了过来。从头站立，再到颈骨，从血池的底部向外拉扯出了一副巨大的骨架。

由于在血池底部泡久了的缘故，这副骨架沾染上了猩红的色彩，空洞的眼窝里冒着诡异的蓝火，参差不齐的牙骨却不像人类，更近似于一种野兽的獠牙，尖利而巨大，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恐惧让神乐坂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在鬼娃娃的幻境中走了出来，第一次使用了自己的月戟之镜；在前辈的陪伴下她跨过了对鬼的不理智；甚至具备人类最伟大的勇气，牺牲自己救下了不死川前辈。

死亡从来就不是这个少女所惧怕的事情。可面对这漆黑的血腥世界和这个怪物，她甚至拿不出提刀的勇气。

浓密的黑和微弱的光让她的瞳孔都有些涣散，她想起了父母被吃掉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躲在漆黑的山洞中，月光从洞口的缝隙里探进来一点，破旧阴森的洞口里铺着一些不知名的骨头。

屏气呼吸，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鬼吞噬了自己的父母。那个白发的鬼，甚至在吃掉他们之前还盛赞了母亲的美貌。至于父亲则是被很粗暴的吸收了。

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也不记得是怎么浑浑噩噩的躲到天亮。当桑岛慈悟郎把她带回培育场的时候，她没日没夜的拼命训练，从来没有过什么想要苟活的念头，好几次都在窒息的边缘被师傅拉了回来，为了她的生命安全，师傅甚至拒绝过再教授她呼吸法。

她的人生只剩下斩鬼的目标。直到加入鬼杀队之后她才感受到一点活着的快乐。

“原来，我从来就没有走出那个山洞，无论拥有多少值得信赖的同伴，斩杀过几只鬼，只要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我就还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小孩。踩着父母尸体苟活，早就该死掉的，无能为力的废物。”

面前的骷髅已经近在眼前，神乐坂也将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对不起，大家，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战斗了。”

骷髅伸出手骨，带着一阵腥风，白森森的指骨朝着她的双肩抓去，张开巨大的下巴，尖利的獠牙沾染着黑红的血迹，它想一口咬碎神乐坂的脑袋。

“时之呼吸·壹之形：天光破晓”

横在脖颈的日轮刀突然改变了方向，由神乐坂的胸前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光亮，狠厉的刀势击碎了骷髅的手骨，它被巨大的冲击震的连连后退。

“为什么，明明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为什么我的身体还在战斗。”

神乐坂站了起来，她的全身战栗着，本能的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她的双眼湿润了，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起这次出发前的夜晚，那是个星空万里的好天气，蝶屋的夜晚微风正好，她和锖兔一起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待宵，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没有鬼了，你想做什么？”

那个银色瞳眸的少年假装在看天上的星星，眼神却悄悄的撇向了她。

“以后？我没有想过，说不定会因为失去目标而觉得有些无聊呢。”

鬼杀队的队员都很喜欢讨论这个问题，似乎这就是危险的生活中唯一的希望了，但对于神乐坂来说，为父母报仇是唯一的目标。

“很无趣吧。”

“怎么会呢，你看，月亮出来了。”

月光悄悄从云层中出来了，星星在月光的照耀中稀疏暗淡了起来。

“今天月色真美。”锖兔侧过来看着神乐坂。

“是啊。”夹杂着花香的微风拂过，吹动神乐坂的发丝，她不自觉的和锖兔对视了一眼。

“那么你呢，等我们不用再斩鬼的时候，你想做什么。”

“我吗？大概就是开家店这种没什么出息的事情吧。”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的脸开始微微泛红，在月光下有些明显：“你不知道吧，我做拉面很好吃，如果以后可以开一家拉面店的话，我想你和我一起。”

“我明白了，那我的目的就暂定为：为了实现你的愿望，努力活到那一天吧。”

“那就说好了哦！”

柔和的清辉洒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悄悄连在了一起。

“我答应过的！”

从回忆中走出来的神乐坂泪流满面，伸出手臂抹了一把脸，用泪水洗干净脸上的血污，吐掉口中的血沫，神乐坂恢复了冷静。

“自杀那种事，我不会再做了。”

呼吸声渐渐清晰，无视着恶臭和血腥味，由神乐坂的脚下开始出现耀眼的星光。

“你们一起上吧！”

呼吸法产生的斗气在她的脚底画出一个巨大的齿轮光阵，逐渐蔓延到每处，整个腹中之口亮如白昼，神乐坂看清了这个诡异恐怖的世界。所有阴暗的角落都无处遁形。

面前的骷髅摇摇晃晃的朝着她再次发动攻击，血池底部的其他白骨怪物也都活了起来，由血池中爬出了一具具骷髅。密密麻麻的朝着她前进，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的盯着他，诡异的蓝火悬在眼中，由神乐坂产生的巨大光亮似乎惹恼了这些栖息于血池的怪物。

他们一齐冲向神乐坂，森森白骨手臂冲着她抓过来，还有些头体分离的骷髅头企图咬下她的血肉。

“找死！”

“时之呼吸·叁之形：郁仪永昼（神速）”

她将时间加速，由日轮刀中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从第一具骷髅开始，进行以此的斩击，挥舞的刀影快的像连续的闪电一样，串联起这些骷髅，凌厉的刀气让它们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这片区域保持着闪耀的的光亮，像永远也不会日落的永昼之境。

“时之呼吸·捌之形：永夜跃迁”

向后收刀，全集中的呼吸之下，脚底稳稳的站住，身体向后倾斜，燃尽全身的力量，白色的长发镀上了神圣的金色，绚烂的光芒集中于神乐坂的手指尖，她朝着怪物的方向将日轮刀丢了出去。

如同流星的坠落，日轮刀在触碰到那些白骨怪物的时候爆裂开，巨鬼的腹中之口像经历了一场雷暴，空气中雷声轰鸣，摧毁了所有的怪物，炸裂的血肉和骨架在空中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下来。

日轮刀的光芒暗了下去，巨鬼的腹中之口也变回了一片漆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