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永远的羁绊

“象佑，要快快长大啊。”

这里是一个破败的茅屋，寒风从墙缝中吹了进来，昏暗的黄色烛光在空气中摇摇晃晃，霉斑爬满了虫蛀的缺角桌子，桌子上是落满浮灰的水。

梳着麻花辫的少女抱着怀里的婴儿，坐在一个脏兮兮的蒲团上，灯光映着少女的身体，巨大的黑色影子投在墙上，她白净的脸因为长时间的饥饿有些瘦脱了相。

婴儿因为饥饿而不停的嚎啕大哭，轻轻拍着用破棉布做成的襁褓，她声音轻柔的哼着摇篮曲：

“枸橘开在小路上”

“在熟悉的道路旁”

“枸橘秋天也会结果”

“是圆澄澄的金色果实哦”

窗外是呼啸的寒风，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而有力量，一直哭泣的婴儿也安静了下来，小手抓着少女的头发，他悄悄的进入了梦乡。

“我的弟弟真乖啊。”

将婴儿放回摇篮里，她开始拿起手中的活计。他们住在繁华的神奈城的角落里，父亲和母亲靠着捡垃圾谋生，生下了她和弟弟。在他们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为得了流行病死了。

母亲是一个酗酒又粗暴的妇人，为了一点酒钱可以跑到男人面前出卖色相，前段时间被一个流氓搞大了肚子，屈辱的生下了这个男孩，母亲在他一出生的时候就想把他掐死，是她救下了这个孩子，给他取名叫象佑。

“因为大象是很健硕的动物，希望象佑可以成长为聪明健康的男子汉。”

母亲在生下他没多久就离开了，没有食物吃的象佑每天都在哭，刚出生的婴儿吃不了硬到硌牙的面饼，她将这些饼掰开混着水喂着他长大。

她的亲生弟弟不喜欢象佑，和他同龄的流浪儿都用象佑的出生来嘲笑他，为此他选择使用暴力来反击那些人的下流话，拳头和刀子是他保护自己的武器。

“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不管生活有多困难。”

每次弄到满身是伤的回去，她都轻轻的为弟弟擦掉身上的伤口，和他说这些鼓励的话，象佑就在旁边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她的手很巧，只要一点点碎布就能做出可爱的布偶，圆滚滚的祈福达摩、吊三角眼的木莺、还有看起来有点吓人的络新妇蜘蛛，白天的时候她会拿到城里去卖，尽量把自己和弟弟收拾的干净一些，背着没人看管的象佑。

时常还要躲避城里的管辖人员，每天带着赚来的几块钱，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贴身口袋里。偶尔也会看着城市里的駄菓子屋发呆，狠心拉走挪不动路的弟弟，她看着玻璃板里面琳琅满目的零食，两个人一起想象着它们的味道。

“粗菓子一定是甜的！”

“是草莓味的。”

“草莓，什么是草莓？”

“我也不知道哎。”

“姐姐骗人，你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草莓！”

“及啊”被她背在背上的象佑开始咿咿呀呀的哼了起来，他到了该学会说话的年纪了。

一开始迷迷糊糊，他连着说了好多遍，发音渐渐清晰了起来:

“姐姐。”

“象佑，你说什么。”把象佑从背后抱到前面来，看着象佑清澈的黑色眼睛，小孩子露出了小天使一样的微笑：

“姐姐，要抱抱。”

她从未有过这样开心的时刻，将他温柔的搂在怀里。

“哥哥~”被抱在怀里的象佑用他的小手指了指旁边的男孩：“这是哥哥。”

“姐姐、哥哥、象佑在一起。”

那天的夕阳很美，晚霞映照了整个天空，没有被城管赶走，也没有人捂着鼻子从她面前走过，尽管叫卖了一天也只卖出去了一只祈福达摩，甚至还不够吃一顿饭的钱，可却成为了她唯一的珍贵回忆了。

“一家人要在一起啊。”

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是一个夜晚，那天是她的生日。满怀欢喜的跑去迎接母亲，一向对他们拳打脚踢的母亲回来之后变得罕见的温柔。

她说自己挣到了钱，要带她去买件新衣服，两人一起走到大街上，在一个偏远的房子门口停了下来。

“妈妈，我不需要买衣服啦，买一点草莓可以吗，弟弟很想吃。”

“我们真的有很乖哦，我现在可以挣到钱啦，妈妈你回来吧。”

“别再说了！”母亲的眼神里流露出了矛盾的表情，狠心把她推到那个屋子里，一只青筋暴起的丑陋鬼手将她拉了进去，母亲包含怨毒、恐惧和悲伤的脸成为了她最后的记忆。

在她十三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她的母亲亲手把她推向了鬼。

那只鬼的丈夫一直将自己的鬼化的妻子藏在身边，专门通过拐卖和欺骗流浪汉来喂养她。

一开始，鬼的丈夫绑架了她的母亲，为了活命，他们达成了一笔交易，用自己的三个孩子来换回自己的生命。

“你们死了，我的人生就有救了。”

疯狂的大笑着，她在大街上说着胡话，胆大的流浪儿们朝着她的身上丢垃圾。

在阳光晒不到的角落里，少女的双眼浑浊，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鬼啃咬，也不记得是怎么突然全身翻涌出了力气。当她醒来的时候，那个啃咬她的女鬼和她的丈夫已经被一些密密麻麻的血偶蜘蛛咬死了。她摇摇晃晃的走出去，在碰到阳光的那一刻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痛苦，这个从来没有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女孩，在看见母亲带着弟弟和象佑站在女鬼的屋前的时候，第一次发狂了。

“不要伤害我的弟弟。”

密密麻麻的血偶蜘蛛朝着狠心的母亲扑去，她的脸被划破，全身上下的血肉都被啃咬光了，她的尸体第二天才被发现，人们猜测她是饿死之后被野狗吃掉了，没有人愿意给她收尸。

城市街头卖布偶的女孩不见了，在远郊被人遗忘的垃圾场里，玩弄着血偶的女鬼成为了神奈城的都市传说。

在锖兔冰蓝色的日轮刀斩下她的头颅的时候，她想到的是那个只卖出一个祈福达摩的那天，象佑第一次喊她姐姐的那个傍晚。

“夕阳好美啊。”

她的意识在象佑朝她跑过来的时候慢慢消散，被砍下的头颅，眼睛死死的看着象佑一口咬在自己还未消失的身体上。

“走开啊！”尝试着想要说出话来，可她的嘴巴已经消失了。

“象佑要保护姐姐。”

瘦弱男孩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大，像一个过度肿胀的气球，他的双手和双脚开始发生畸形的扭曲，变得像树干一样粗壮，蜿蜒而生的青筋爬在这个巨大的怪物的血肉之上，层层的赘肉堆在腹部，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豁口，由腹部的豁口里露出丑陋崎岖的牙齿，裹卷着血腥味的巨大长舌头一直拖到豁口的外面，他的脑袋也出奇的大，但五官却之剩下两只留着血泪的黑色眼睛。

“水之呼吸·肆之型：击打之潮”

面对这个丑陋的巨大怪物，锖兔率先恢复了冷静，用力发动多层次的斩击，潮汐声层层翻涌，拍在象佑的小腿上，那只像树干一样粗壮的小腿毫发无伤，而锖兔的刀则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

作为从小就吃人长大的象佑，在鬼化之后的实力甚至可以达到上弦，更有实战经验的不死川实弥很快判断出了这一点，第一时间选择了让鎹鸦回去求助，他神情严肃的看了一眼神乐坂待宵和锖兔。

“大概率要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