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回到寝殿,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一只大手在幕后推着她前进,她理不出头绪来,至于纯妃她并未放在眼里,后宫的流言就是她派人穿出去的,太后不喜她,皇后在临终前向皇上举荐纯妃,这些流言中不光有她的人手,还有嘉妃在推波助澜,这才造成现在的局势,也让纯妃慢慢自满得意起来,变得忘乎所以。
绿筠正与玉妍着人派发午后歇息时喝的银耳莲子羹,福晋命妇们仿佛预知绿筠日后可能会有的荣华锦光,亦格外奉承,直如众星捧月一般。相形之下,缓步入内的如懿则显得冷清许多,除了意欢、嬿婉和婉茵,便少有人笑脸相迎了。如懿不知为何众人变数这样快,还是意欢忍不住说了一声
意欢方才太后来过了,体恤福晋们守灵辛苦,所以亲自送了银耳莲子羹来,并嘉奖纯妃守丧辛苦却事事妥帖,有大家之风。又说三阿哥虽未成年,却很能照顾几位幼弟,也十分能干。
孝贤皇后死后,后宫中本已暗潮汹涌,太后如此褒扬,无疑是在立后的立场上更偏向于绿筠了,众人如何能不见风使舵,处处恭维纯妃。
嬿婉与几位答应、常在围着绿筠和玉妍热络地说着什么。嬿婉小心替绿筠拂着衣角的尘灰
魏嬿婉姐姐仔细脚下,您这么精致的衣袍,沾了尘灰就不好了。
绿筠不以为意地笑笑,坦然接受她的殷勤,口中道
苏绿筠这些事交给宫人们打理就是了,令贵人不必如此。
嬿婉蓄足了满脸笑意,正要搭腔,却听玉妍冷不丁笑了一声,扬着手中的杏子绿百绦绢子道
金玉妍纯妃姐姐不必担心,令贵人原是我的宫女出身,做这些事最合宜了。
嬿婉如今也算得宠,听了这话脸色刷一下白了起来,又见众人皆捂着口笑看她,越发臊得无处自容,只得讪讪收手避到人后。
玉妍鄙夷一笑,越发与绿筠聊得热络,一双手蝶舞似的翻飞着
金玉妍我这怀的也不知是个阿哥还是公主,我瞧着姐姐的四公主真是好,满心羡慕。太医也说这一胎像是女胎呢……我只求啊,若是个阿哥能有姐姐的三阿哥一半争气就好了……
二人说起孩子来,又是扯不完的话。玉妍又一意奉承着绿筠,哄得绿筠几乎合不拢嘴,亲热地与她牵着手推心置腹。
阿箬远远看着,撇了撇樱桃唇道
阿箬姐姐你瞧,一个乐得被巴结,一个嘴上不留德。
如懿比了个轻嘘的手势,低声笑道:
如懿就你脾气最好!最不是孤拐性子!
阿箬拈了水蓝色打黄莺儿八宝缨络绢子一晃,娇声道
阿箬我就是看不惯她们着样对姐姐。
如懿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嘴边的笑意透露出她的好心情。
这时候荷惜上前对着站在她俩不远处的意欢说道
荷惜小主,该到吃坐胎药的时候了。
如懿心思一动,面上微微诧异
如懿我记得这些日子皇上并不曾召幸啊,怎么你还吃这个药?
意欢脸上腾地一红,便有些不好意思
意欢从前是按着侍寝次数赏的坐胎药,如今大约是盼子心切,我求了皇上两次,便按着每日都送来了。
如懿无论是坐胎药也好,还是什么,是药三分毒,不吃也罢了。当年慧贤皇贵妃求子心切,也是常常吃坐胎药,却没什么效力。可见什么都是假的,唯有恩宠才是真的。
意欢的唇角蕴了一点甜蜜的笑色
意欢其实我也知道药石未必有效,但……
她向来冷冽的脸庞上全是甜而柔的红晕,恍若冰雪初融,芙蓉春晓
意欢但皇上对我好,心疼我,我都是知道的。
她说罢更是含羞,忙扶着荷惜的手走了。
如懿怔在当地,不知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悲。她是知道的,唯有她知道,皇帝知道,齐鲁知道。可谁都不会说,不会告诉她。这样的心疼,这样的好,背后是怎样的不堪入目?她唯有闭上眼睛,不可说,不能看,不去想,只当自己是混沌泥潭里的一块污浊,同流合污下去。唯有这样,才是保全了意欢含糊而温柔的一点绮梦。她有些后悔了。
阿箬看她愣住了,便道
阿箬姐姐,你怎么了?一直看着舒嫔?
如懿这才清醒过来,仿佛刚才的感伤从来没有出现一般,她又是哪个无坚不摧的如懿。
她笑着对阿箬说道
如懿没什么就是有些乏了。
如懿我送你回去吧,生的风大再着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