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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事端争端

三生三世之白浅养娃记

却不知为何她心中一抽,临别时,夜华的脸色很不好看,待他离去,没惊动奈奈,她也回厢房里躺着了。

明明之前困意汹涌,如今躺在软呼呼的云被里头,却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地睡不着,尽想着方才心尖上的那一抽,夜华那不大好看的脸色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中,直到迷迷糊糊睡着。

睡到一半,外头有人劈里啪啦拍门,因她有些认床,听他拍了一会儿,便起身披了件外袍去应门。

门外头是奈奈一双眼熬得通红地端立在跟前,手中抱着沉睡的团子,一见着她,纠结在一处的眉梢舒展不少,着急道:“上神昨日说小殿下三更便能醒转来,如今已过了三更了,小殿下却仍没醒的征兆,反倒是小脸越来越红,小婢也没别的法子,才来惊动上神……”

瞌睡瞬时醒了一半,奈奈进屋,白浅将团子抱到床上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心中才总算宽慰,瞧着奈奈仍是焦急,遂安抚地笑道:“是我低估了混合果酒的后劲,加上他本身酒量极浅,照这势头,大约是要睡到明天早上,他这一张脸红扑红扑,是酒意渐渐地发出来的征兆,你不必忧心。”

奈奈明显松了一口气,瞧着她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心中一动,又道:“你该不会自抱了团子回来,便一直没合过眼罢?”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浅自然不愿见奈奈这等好姑娘下半夜也合不了眼,遂将团子身上的小衣裳扒拉下来,用云被裹了,推进床里侧,谦和一笑道:“我时不时地再渡他些仙气,管保明日起来便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团子,但小娃娃饮了酒,酒醒了要喝些炖得稠稠的稀粥,你先回去睡一睡,养足精神,明早炖些粥端过来。”

奈奈踌躇了一会儿,“但小殿下若是扰了上神安歇……”

她伸手拍了拍团子的脸笑道:“你看他如今醉成这样,便是将他团起来滚到庆云殿,他也不会晓得,哪里能扰得了我的安歇。”

奈奈扑哧一笑,矮下身子福了一福,才恭顺地退出去。

团子虽没什么大碍,但脸上身上不停地发汗,面上看起来是睡得沉,怕有些不舒服,白浅便打来一盆水,施了术法将整间屋子都弄得暖和些,揭开他身上的云被,将他剥得光溜溜的,隔半盏茶便为他擦一擦身子,从四更天一直折腾到昴日星君出门当值。

这一夜岂是扰了她的安歇,将衣裳一件一件给团子穿好时,奈奈送粥过来,瞧到地上的水盆,愣了片刻,默默蹲下来将那盆中的白帕子拧起来,又把水端出去倒了。

推门回来时白浅洗刷完了,在尝她做的粥,这粥做得很爽口,看来白辰在开宫住的这些日子,奈奈已经抓准了他的胃口喜好,可惜他虽然已经不再出汗,却并未那么早醒过来,便自然享受不了这碗粥。

奈奈抿嘴一笑道:“小殿下尚未醒过来,这粥放凉了也不好,上神还未用早膳罢,若不嫌弃,请上神尝一尝小婢的手艺。”

既是她殷勤在先,面子上推辞两番后,白浅便呵呵笑着受了。

刚把一碗粥喝完,昨日伺候的十八个仙娥已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院子跟前,领头的两个手中各捧了备着早膳的食盘,另外的十六个仍是端的花果酒水之类,她在心中叹了两叹,果真是天界气度,灵宝天尊待客很厚道很周全。

本想令领头那两个仙娥将那装早膳的食盘撤回去,却见着那食盘中放的大多是糕点之类,团子睡了一夜零半日,醒来正好可以垫垫肚子,便转念令她两个将食盘放下,留了奈奈在房中守着团子,她随着这一溜仙娥们仍去灵宝天尊那汪天泉里泡着。

九重天上的路,甚多奇石假山点缀,这些山石长得巨大又绵延,瞧着虽得趣,走起来却不大方便,比如原本是很宽敞的大道,中间放一副绵长的巨石,生生将大道一分为二劈成两条小径。

走这样的路,万万说不得别人的是非八卦,否则石头的另一边,正立着此件八卦的事主,便不大好了。

眼下与她只隔了一道石头,两个不知在何处当差的小仙娥,实在要感激她的宽宏大度,不是个小心眼的事主,若今日她二人遇上的是司命星君,啧啧啧。

起初她停下脚步,不过是因这两个背地里议人八卦的小仙娥提到了谬清公主。

虽觉得那谬清同素锦闹的过程挺没意思,可对这个结果还是颇感兴趣的,这正如看一个戏本子,虽才看到一半,便猜得着过程和结果了,另一半过程当然可以略去不看,可终究还是要将这个结果翻一翻,看看自己当初是猜得对还是不对,她现在揣的就是这样的心情。

两个当值偷懒的小仙娥其中一个道:“那西海上来的谬清,我当初一见她,便晓得她是个不安分的,昨夜果然出事了。”

“也不知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另一个道:“我去问昨夜替君上当值的红鸳姐姐,她怎么也不愿说,还将我骂了一顿。”

前一个又道:“想来是桩很见不得人的事,才将君上引得一定要将那谬清赶下西海去,听说昨夜我们娘娘还去为那谬清求了情,在君上的书房里跪了半夜。”

“娘娘这又是何必,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娘娘真是位万中无一的,人长得美,性子也和顺,却不知君上为什么从来瞧不上她,”后一个感叹道:“我分到娘娘殿中以来,还从未见君上来探过一回娘娘,便是上回北海那条巴蛇养出来的那位不像样的少爷搅出来那样一桩不像样的事,天君都震怒了的,却听说雪烛姐姐奔去书房将这事报给君上时,君上连眼皮也没抬。”

前一个同感叹道:“虽说这不是我们做婢子的该计较的,可娘娘毕竟是君上的侧妃,君上却像洗梧宫中根本没住着娘娘这个人似的,忒凉薄了些,娘娘真是不容易。”

“君上如今是被青丘的那位九尾狐的上神迷了魂道,我听说九尾狐这个仙族是惯于迷惑人的,”后一个再道:“那位上神将来还会是君上的正妃,如今她同君上还未成婚,已将君上缠得这样紧了,不知成了婚后又是什么样,几个月前君上就被她缠得一直驻在青丘,娘娘怕君上耽于私情而将手上的正事荒废了,特地让轻画姐姐去青丘好意提点,却不想一番苦心,倒被轰了回来。”

前一个便亦感叹道:“我们娘娘这样善良慈悲,将来怕要吃青丘那位上神的许多苦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同站在石头这一边的十八个仙娥皆屏住了呼吸,领头的两个便要穿过那石头去,白浅抬起折扇挡了一挡,两个仙娥惴惴看了她一眼,她朝他们和蔼一笑。

隔壁那两个小仙娥兴致正高,那沉默自然只是短暂的沉默,想必她们都在那沉默中为素锦深深地感怀了一番,她也经历过她们这样的青葱岁月,料想她们在这个过渡之后,探讨的必然要是自己这个惯于迷惑人的九尾白狐了。

活了这么多年果然不是白活的,其中的一个小仙娥果然道:“你可听说,青丘的那位上神,像是已有十四万岁了。”

“竟有十四万岁了,这不是老太婆了么?足足比君上年长了九万岁,都可以做君上的奶奶了,”另一个惊讶道:“她的脸皮竟能这么厚,虽说是同君上曾经有过婚约,但以这样的岁数霸着君上,也有点太那个了。”

前一个赞同道:“是啊是啊,老不知羞的,定是用术法迷惑了君上罢,”

“前几日轻画姐姐得知那位上神去了凡间,想去帮娘娘出口恶气,教训教训她,”后一个连忙附和,曝出一个更大内幕,“却没想到不知怎的,被君上知道了,君上还因此大发雷霆,当场将知画姐姐抽了仙骨,打入十八层地狱,还迁怒娘娘,说娘娘识人不明,伤了她的眼睛,还说以后没他许可,不许踏出洗梧宫一步呢。”

听得前一个心里直发怵,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里充满了畏惧,“只希望君上早日看清这位上神的面目,明白我们娘娘对他的一番痴心,回到娘娘的身边来。”

这个话基本上算是总结了,想必她们这场是非已谈得尽兴。

原本不过想听一个谬清的八卦,却不料遇上那素锦侧妃的婢女在背后将她编排一通,他们这一番话说得何其毒辣,若是当年昆仑虚上的小十七,定要将他们修理得爹妈都认不出来,亏得清修了七万年,如今她已进入了忘我无我,自是不与他们计较,只招了那方才想要穿出石头去的两个领头仙娥,掩着扇子低声问道:“我依稀仿佛记得,天界立的规矩里,有一条是不能妄议上神的?”

两个仙娥点头称是,又一致地赶紧道:“这两个宫娥太不像话,连累上神动怒,小婢们自然要报上司部,将她两个惩戒一番。”

白浅轻咳一声,道:“动怒倒没有,只是偶尔听得这样的话,不大顺耳罢了,”遂合起扇子道:“你两个方才也忒莽撞了,说人是非这样的事,最忌讳的就是中途被人撞破,你们方才若真穿过石头去,那一双小仙娥得多么尴尬。既然她们这个行为违了天界的规矩,迟早要受些惩戒,倒不如让她们说个欢畅,也能占个理罚得欢畅些嘛。天宫这么大,总还是要叫人晓得,立的规矩不是立在那里当摆设的。不过话说回来,后宫里最忌讳热闹,这双小仙娥性子太活泼了些,不大适合当这份差,你们另为他们谋个合宜的差事罢。”

两个仙娥连连点头称是,他们自去执天界的法度去了,后面的十六个仙娥仍跟着她,今日泡在这天泉里,因没有团子在一旁戏水,令她觉得有些无趣。

随伺的十六个仙娥中,有两个擅音律的,抱了琵琶在一旁拨了个把时辰,打发了些时间,可她们再拨得好,如何比得上当年掌乐的墨渊,刚听着还觉新鲜,听多了却也乏味,顺势打发她们将琵琶收了。

继续泡了片刻,泡得很空虚,便穿了衣裳,令那十六个仙娥暂守在原地,她先回一揽芳华的院子挑几本书带过来,届时边泡边看。

走到一揽芳华的大门口,那门猛地从里打开,夜华一手抱着沉睡的团子,一手握着门沿,见着白浅愣了一愣,敛起一双眉头来。

东海水晶宫初见夜华时,她便晓得他乃是个冷漠的少年,只是同自己相处以来,他极少在她面前作出冷漠的样貌,使她有些忘了他本性冷漠了,此时他脸上的这个神情令她凛地一抖。

他一双眸子暗了暗,沉沉道:“阿离像是喝醉了,他从昨下午到现在一直未醒过是不是?”

白浅伸头瞧了瞧脸色红润的团子,一派镇定道:“不过是他昨天多喝了几口,一不小心喝醉罢了。”

他皱眉道:“他醉得睡到现在都没醒,你怎么不通报我一声,也不将他抱去药君府上看看?”

“男孩子哪有那么娇贵,”她一脸惊讶道:“我小时候偷折颜的酒喝,醉得四五天没醒,也没见我阿爹阿娘将我送去就医,你这样惯着他,待他长大,免不了要娘娘腔的。”

“你一直将他当做养子,从未当过亲生的儿子来疼爱罢,”他默了半晌,从她身边走过,声音干涩道:“若阿离真是你亲生的儿子,你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得出这样的话么?”

从前常听人说透心凉透心凉,她今日倒是活生生品一遭个中的滋味,虽然自己没生过儿子,但若是她白浅的亲生儿子,她恐怕只会更不上心吧,本来是怜悯团子小小年纪没了亲娘,父亲又没一日在身边照顾十分可怜,没想到今日一番小小失误却换来如此评说。

“老身哪生得出这样一个活泼讨喜的孩子来,只可惜生出团子的那位烈女子,不知何故刚生下他就跳了诛仙台。”回过神来的白浅冷笑道:“老身师承昆仑虚,修的是逍遥道,可学不来西方梵境那副菩萨心肠,自然带不好团子。倒是夜华君那位侧妃又慈悲又善良,一定可以将你这宝贝儿子如同亲生一般对待,今后叫你的这位侧妃将他看紧些,别让他在我这里吃了亏。”

他背影僵了僵,半晌才道:“你别说这些话来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便抱着团子匆匆向药王府奔去。

瞧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白浅冷哼一声,觉得自讨无趣,正要转头踏进院子,迎面又撞上来个奈奈。

她一双眼通红,见着她,仿似见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赶紧扯着她的袖子颤声问道:“上神可见着方才谁从这院子里出去了?”

看她一副急得要死的模样,抚了抚额,柔声道:“怎么了?”

奈奈眼角处啪嗒掉下两颗亮晶晶的泪珠儿来,哽咽道:“上神责罚小婢罢,都是小婢的错,此番若因了小婢,令小殿下栽到素锦娘娘的手里,那小婢,小婢……”

白浅一头雾水,敲了扇子再问道:“你方才说团子栽进素锦手里,是什么意思?”

她这一提点,心神无主的小仙娥终于找到一根主心骨,说话也顺畅起来。

原来她今日刚被一溜宫娥领走,那素锦侧妃便领了四个随侍的仙娥驾临了一揽芳华,说是晨间散步,受一道神圣不可侵犯的仙气指引,不意散到这院子的附近,便要来访一访这仙气的主人,并看一看团子。

姑且不说这四海八荒里哪一位神仙的仙气是神圣可以侵犯的,她怀着一颗大度的心,只当这是个不大合宜的恭维,但那素锦昨夜同夜华和谬清不知闹到个什么时辰,今日这一大早,还能有这么好的精神头大老远地来这处散步,叫人十分佩服。

夜华之前不许素锦靠近一揽芳华半步,后来又不许她见团子,也作为四海八荒的典范,她一直守很规矩,今日却将两条都冒犯了。奈奈不愿这素锦进院子,她一个小小的守院仙娥十分不易,好歹还是扛下了,素锦不甘不愿地离开一揽芳华后,奈奈照顾了会儿团子,便去后院打水,水打回来一看,团子不见了,奈奈以为是那素锦杀了个回马枪将团子抱走了,急忙追出来,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白浅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是夜华抱走的团子,你不必忧心。”

听奈奈这一番叙述,看得出来她防夜华的那位侧妃正譬如防耗子一般紧,这个中的原委,多半是奈奈从前服侍的那位夫人——团子跳诛仙台的亲娘,之前与这素锦有些不对付。

如今夜华待素锦十分不客气,结合早上听到的八卦,白浅盯着奈奈问道:“这位素锦侧妃,该不会同团子她亲娘跳诛仙台的事有关系吧?”

“天君颁了旨意,明令了谁也不能提此事的,”她脸色刷地一白,顿了半晌,才道:“当初晓得这桩事的仙娥们,也全被天君分去了各仙山,不在天宫了。”

奈奈这个回答虽不算明确,但脸上那一白却验证了她的猜测,就算没个十分,至少也有个七八分中了。

因九尾白狐这个族,在走兽里乃是个不一般的族,一生只能觅一个配偶,譬如两只母狐狸公然争一只公狐狸这样的事,她活了十几万年从来没见着过,所以若有两只母狐狸要争一只公狐狸,能使得些什么样的手段,就有些拎不清。但在凡界做相士时,《吕后传》这样的抄本野史涉猎了不少,令她能做一个恰如其分的推论,这素锦侧妃从前并不像今日这般典范,为了争宠将团子亲娘逼下了诛仙台,这个事也曾掀起过轩然大波,可因团子亲娘身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想来是被天君压了,只剩那个广为人知的传言,就连团子也是在被夜华找回之后才昭告四海八荒的。这一代的天君想必是念着素锦做过他的小老婆,才插手帮了她,而她也想正一正在夜华心目中的形象,所以也用心经营出今日的典范之名。

真是一段血雨腥风的过往,所幸夜华和奈奈这一番惊扰,没败了她寻书的兴致。

原以为这九重天上上下下一派板正,藏书也不过是些修身养性的道经佛经,她因实在无聊了,才想着即便是道经佛经也拿来看,却不想东翻西翻的,竟淘出几个话本子,还是几个她没看过的,颇具趣致的话本子,于是朝奈奈一笑:“从前住这个院子的夫人,忒有品味了。”正准备揣着这几个话本子重新杀回天泉泡着,院子的大门却响了一声,徐徐开了。

夜华储在后宫中的那位典范,带着一脸微微的笑立在门槛后头,这位典范大约是做典范做得太久,身心俱疲,今日竟两次公然违夜华的令,无怪乎有人常说过犹不及,凡事太过了,果然就要出妖蛾子。

典范见着白浅,略略矮身福了福道:“方才妹妹来过一回,却不巧误了姐姐的时辰,本想到天泉去亲自拜一拜姐姐,没成想姐姐又回这院子来了,妹妹便又急匆匆赶过来,还好总算见着了姐姐……”

她的言辞十分恳切,奈何头脸光滑,半丝儿汗水都没有,气息也匀称得很,委实没看出急匆匆赶过来的光景。

因今日一大早被这位典范的两个婢女嚼了舌根,心中略有不爽,又听她姐姐姐姐的唤个不停,好不容易顺下去的一口气,腾地又冒上来。

因当年小时候同玄女玩在一起时,她便前前后后地唤白浅姐姐玄女,这一根刺,刺在她心上几万年,乍一听典范唤自己姐姐,那一根刺便扎得心中愈加不快。

不过虽然看这位典范有些不大顺眼,白浅仍揣着几个话本子没好气地道:“既然你拜我的心如此急切,为何昨夜初见时不拜,却这个时候来拜?”

典范一张笑脸倏地一僵。

她估摸着这番唠嗑还要些时辰,看到旁边桃树底下立了张石桌,周边围了两三只矮石凳,便踱过去坐了。

“天宫与别处有些个不同,若是一场慎重的参拜,便必得收拾出合宜的礼度,才显得出参拜者的虔诚,按照天宫的礼节,姐姐方至天宫妹妹便该来参拜的,”典范挺着身子,扯出来个笑容道:“可这件大事情,君上却没同妹妹提起,所以昨夜初见,妹妹竟没认出姐姐来,殿前失仪,倒让姐姐笑话了,今晨妹妹本欲来此拜会姐姐,却又延误了时辰,此番妹妹来得这样迟,便先给姐姐陪不是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果真不愧为四海八荒一众干后宫的典范,可那几声姐姐,实在叫得她实在不爽。

“是我初来乍到,不懂这九重天上的规矩了,”白浅抬了抬手中的扇子,点头道:“这规矩听起来倒是挺有趣的,那你便依着这个规矩,快些拜罢。”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道:“方才妹妹已经拜过了啊。”

这话说得十分新鲜,白浅回过头去细细想一遍,却也只想得起来她矮下身来略略的那一福,难道那略略的矮身一福,便算这个没甚斤两的太子侧妃拜了她这个修了十四万年才修炼成功的上神了?这天宫的规矩听起来倒像模像样,做起来委实水了些!

心中有些不满,但又不想计较这些虚礼,她便宝相庄严地颔首道:“拜过了啊,这个拜法真是个平易近人的拜法……”

一句话尚未说完,一直盈盈立在一旁的典范,连方才拜她那一拜都只是略略动了动腿弯的典范,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手一揖,伏倒在地,院门口有一副衣角隐约闪过。

白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问道:“你这又是在做甚?”

“方才那一拜,妹妹正是依的侧妃拜正妃的规矩,这一拜,却是要拜恩人。姐姐这五面年来对阿离的照拂,让妹妹感激不尽。阿离打小便失了母妃,流落青丘由姐姐抚养长大,待他也如亲生的娘没区别。”典范抬起一张刚柔并济的脸,涩声道:“君上对阿离的母妃用情很深,阿离的母妃当年跳诛仙台,君上跟着一同跳了下去,天君将他救上来时,还只剩半口气,一身的修行也差点化个干净,在紫宸殿躺了六十多年。那时,若不是奈奈每日在君上床前诉说她们母子,指不定君上就再醒不来了。这一揽芳华满院的桃花,便是君上醒来之后,为了纪念阿离的母妃种下的,君上这四百多年来没一时是愉悦的,姐姐既同阿离的母妃很像,如今妹妹也望着姐姐能早日同君上成婚,以慰藉君上那颗已死了一半的心。”

她默默地望着典范,这一趟表白,实在表得她十分怅然。

对方摆明了是说,自己在团子他爹跟前是团子他娘的替身,亏得她在凡界游荡时瞧了许多这样桥段的戏本子,方能入木三分地领会这话背后的意义,若是换个凤九这样一根筋的,岂不是白废了她的一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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