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虚惊一场

他漫不经心道：“你能送他什么大礼，夜明珠吗？”

她有点纳闷：“你怎的知道？”

他挑眉一笑：“天宫上几个老神仙酒宴上闲磕牙，不意说起你送礼的癖好，据说你这许多年来积习不改，送礼从来只送夜明珠，小仙就送小珠，老仙就送大珠，十分公平，我以为就算那夜明珠十分名贵，阿离人还小，你送他也是白费，不如今天好好陪他一日，哄得他开心。”

她摸了摸鼻子呵呵干笑一回：“我有颗半人高的，远远看去似个小月亮，运到他的庆云殿放着，保管比卯日星君的府邸还要来得明亮，那可是四海八荒独一无二的……”

正说得高兴，不意被猛地一拉，就跌进他怀里，身旁一趟马车疾驰而过。

夜华眉头微微一皱，那跑在车前的两匹马便顿然停住，扬起前蹄嘶鸣一阵，滑得飞快的木轮车原地打了个转儿，车夫从驾座上滚下来，擦了把汗道：“老天保佑，这两匹疯马，总算停下来了。”

方才一直跑在前头的糯米团子一点一点从马肚子底下挪出来，怀中抱着个吓哭了的小女娃，那女娃娃因比团子还要高上一截，看上去倒像是被他搂了腰拖着走。

人群里突然冲出个年轻女人，一手从团子手里夺过女娃，哇地大哭道：“吓死娘了，吓死娘了。”

这情景令白浅无端觉得眼熟，脑子里突然闪过阿娘的脸，哭得不成样子，抱着她道：“这两百多年你倒是去了哪里，怎的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大概是魔障了，即便当年在炎华洞里差点同墨渊魂归离恨天时，她阿娘也不曾那般失态，况且她也从未擅自离开青丘两百多年，倒是之前擎苍破出东皇钟，同他一场恶战后睡了整三百年。

夜华见她愣了半晌，连忙问道：“浅浅？你怎么了？”

白浅摇头，白辰蹭蹭蹭蹭跑过来，天真且无邪地问道：“阿爹，你怎的一直抱着干爹？”

因才出了一场惊吓，原本十分热闹的街市此时清净得很，就衬得童声十分清越。

街两旁原本还在唏嘘方才那场惊马事件的摊贩行人立刻扫过来一堆雪亮雪亮的目光，她哈哈干笑两声，从夜华怀中挣出来理了理衣袖道：“方才不小心跌了一跤。”

白辰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幸好是跌在了阿爹怀里，否则以干爹这样的美貌，跌在地上磕伤脸，阿爹可要心疼死了，辰辰也要心疼死了。”他仰脸向笑夜华道：“阿爹，你说是不是？”

先前那一堆雪亮雪亮的目光瞬时全盯住夜华，他不以为意点头道：“是啊。”

旁边一位卖汤饼的老丈神思恍惚道：“活这么大，可叫我见着一对活的断袖了。”

白浅啪一声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匆匆钻进人群里，小家伙在后头大声喊嚷道干爹干爹，惹得夜华闷笑不已：“别管她，她是在害羞。”

白浅暗自嘀咕，害羞害羞，害你妈个头啊害羞， 抬头看到街尽头一座靠湖的酒楼，正当中午，便率先进去挑拣了楼上一张挨窗的桌子准备用饭。

夜华牵了儿子跟了上来，点了壶酒和几个凡界寻常菜式，几丝湖风飘过来令人心旷神怡。

等菜的闲隙，白辰将方才买来的大堆玩意一一摆在桌上查看，其中有三个面人捏得很得趣，因为是按他要求定做，所以模样很像他父亲母亲与他，装扮都是在青丘时的样子。

菜没上来，酒楼的伙计倒又领了两个人上来拼桌，其中是一位身姿窈窕的年轻道姑，身后那低眉顺眼的仆从有些眼熟，正是方才街市上驾马的马夫，小伙计打千作揖地陪不是。

不过一顿饭而已，况且楼上楼下客人确实满了，白浅便将儿子一把抱到身边同坐，让了他们两个位子。

那道姑坐下自倒了茶水，饮了两口才看向夜华，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倒怪不得她，此时夜华又恢复了东海宴会上那个冷漠神君的形容，一点没有抄了铲子在灶台前炒菜的亲切和顺。

她帮着白辰将桌上的玩意一件一件兜起来。

那道姑想是十分紧张，又饮了一口茶，总算是将话抖出来了，“方才集市上，多亏仙君相救，才叫妙云逃过一场灾劫。”

母子二人惊讶地看向她，连夜华也转过脸来，妙云道姑立刻低下头去，脸一路红到耳根子。这道姑真不是个一般人，能一眼看透夜华的仙身，还晓得方才是夜华使了个术法，想是不过十数年，便也能白日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