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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把书虫带回家之后，他就一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无时无刻想赖到我的身边。
只要我皱皱眉或者摆摆手他会条件反射般让开躲在旁边，可怜兮兮的用水汪汪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自带旁白。
我很乖，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不要抛弃我。
从前我以为弃猫效应不过是网络上写同人文的一个热梗，真没想到有一天竟会发生在我身上……
他想黏在我的身边，似乎想法很久之前我不在光遇里以及后来我突然失踪的时间给补偿回来一样拼命的汲取能够和我在一起的所有时间。
就像现在这样。
“书虫，我真的只是想去上个厕所而已……”
“……”他没有说话，微红的眼眶，湿漉漉的眼神像狗狗一样，直愣愣的盯着我。
他什么话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乖，真的。”
“妈妈真的没有想过会这么突然离开你，那次是意外，以后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不差现在这个时候。”
我尽量把自己的语速放缓放温和，这件事双方都没有错，可是我知道，这件事把书虫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感给击溃了。
“你真的没必要和芙蕾雅争宠，也没必要因为和白鸟争厨房的位置差点打一架。”
“不管怎么样，你在妈妈心里的位置很大很大。”
“……你没叫我崽崽。”
“好好书虫崽崽，妈妈在这，妈妈在这，妈妈会一直陪着书虫好不好？”
而另外一边躲在角落里的两人，满脸黑线的看着前方，正在亲密交流感情并且互动着的“感人至深”场面。
哦，老天爷呀，瞧瞧。这是那个力拔山兮气盖世，面上慈祥争宠欢的书虫吗？
要不是他会在嘉尔面前哭，我还以为这个是什么牌子的宫斗道具呢。
自从书虫入屋以来，这屋中就没有一刻是安稳的。
先以最快速度摸清布局，他们之间的关系联系图以及语言学习，芙蕾雅快把自己头上的毛给薅秃了，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来的这么晚，学的比嘉尔姐姐和白鸟哥哥还要快那么多。
之后就心安理得的赖在嘉尔身边。
只有嘉尔在的时候他才会大发慈悲的给他们几分薄面，陪他们演姐妹情深，兄友弟恭。
才刚见面就给芙蕾雅来了一个假意结盟，然后在两人快快乐乐闯祸之后，又毫不犹豫的把她卖了。
“书虫姐姐也偷吃了姐姐做的小饼干！”
书虫听后立刻震惊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明明就有，书虫姐姐最坏了！”芙蕾雅愤愤不平地跺了跺脚，在喜提两天不能吃小零食的惩罚之后，收到书虫亲手做的面包再次化敌为友，然后再次被卖。
短短几天之内芙蕾雅就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是个成熟的小女孩了！
芙蕾雅如是说道。
白鸟就更甚，书虫好像把他视作自己的竞争对手了，动不动就是大型修罗场面。
今个儿不是厨房的碗砸碎了明个儿就是白鸟刚刚洗好的斗篷飞上天了。
“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笨手笨脚的，你不要怪哥哥……”那副欲言又止的小表情，好似真的在为白鸟说情。
这时候如果白鸟想为自己开脱，只会接收到：
“哇，哥哥好凶，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妈妈。”
？
哪来的江南碧螺春，怎么这么茶香四溢？好茶，好茶啊！
已经有两天没和她贴贴了……瘾要犯了。
白鸟委屈，白鸟不想说。
“大哥哥，你要老婆不要？”芙蕾雅有些鄙夷的看了白鸟一眼，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仿佛白鸟是他儿子，而他是那个看见自家儿子遇见喜欢的人却畏畏缩缩不敢上前要人家微信号码一样。
“大哥哥要是再不主动一点，姐姐就跟人家跑了……”
“虽然书虫是姐姐，但妈妈说过只要喜欢而且能保证对人家好，女孩子也可以和女孩子在一起的。”
白鸟愣神，白鸟反思，白鸟觉得她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虽然光之子性别是没有确定的，但如果在这时候坐以待毙以后和嘉尔贴贴的时间可就整个被垄断了。
两人一拍即合，当下成立反绿茶联盟和夺回那个女人视线统一战线。
“哟呵，两位。”
“你们在密谋什么呢？”
“在想怎么把我从她身边扒拉下来？”
“哎呀呀，”他假装有些不在意的将背后的麻花辫捋到胸前上面，是一朵朵金灿灿的小花：“看看这是什么？”
白鸟知道那是什么，那个装饰不能氪金，只有不断的跑图，攒上线时间才能从网页那里领到。
他在炫耀自己得到了嘉尔的爱和关注。
“他不仅给我了还为我一朵一朵别上去的哟？”
那一副正宫作派，给他手上套个金指甲戴个头冠，再砌一壶热乎乎的茶，托起茶杯，刮蹭杯壁，抬眼看着密谋失败的两人。
“只要本宫不死，尔等终生为妃。”
什么甄嬛传？这简直危言耸听！
那两人的脸色可别提有多精彩，上次这么精彩的时候，还是他当众斥责众位脑子没有，逼话贼多的长老。
小脚一翘一翘的，洋洋得意的模样，那是胜利者的喜悦。
“书虫？”
“来啦！”
霎时间，傲慢的气场收起来，甚至连语调都夹了起来。仿佛刚才宣誓主权的正宫娘娘不是他。
“这就是东方的变脸吗？太神奇了……”
路过白鸟身边的时候，书虫低声在他耳边轻语了两句，白鸟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踏着晚风，白鸟展翅飞向了木屋远处高大的树冠。
“……”白鸟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书虫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
“她睡着了，不用担心。”
“许久不见，你还是那副臭模样。”书虫坐在比他高，一只的枝丫上低头看着他，双手抱胸。
“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还是在墓土那边吧，那时候的你的表情可没现在这么生动。”
“我……”
“我知道了，你是被迫的，”书虫摆了摆手：“我也没打算去追究这件事，就我之前干了那么多事情，死在那里也是罪有应得，他估计也没有想到我的player会突破桎梏来救我。”
“你知道的，在那一一堆这破烂同事之间，咱们俩相处算是好的。”
“卡卡说咱们俩一个是木头墩子，一个是石头。”
“甚至有好几次他们想动手把我抹除掉的时候，是你帮我圆过去。”
“但是你要是想替他把手伸向我的player，就别怪我不念及旧情。”那一刹那，白鸟能明显感受到，书虫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
“等到回去，你就给我立马滚回你的镶金狗窝去。”
“我不会伤害她的……”
那里不是他的家，甚至连工作岗位都算不上。他许诺的那些，只是变相的用来束缚他们的工具。
前天还在友好交流的光之子，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瞬间就可以兵戈相向。
王很高大，阴影遮天蔽日，每一寸处于他阴影的土地的人们为他胆寒战栗，他的喜怒哀乐决定他们的生死存亡。
他们小心翼翼的在王高大的阴影苟活着，甚至过的都不如还待在player身边的的时候。
他的挚友林克，算是他待在那里的一个理由吧。
他们是王的左膀右臂，是亲信。为新时代的诞生，立下了汗马功劳。
某天他执行完任务回来之后，他的岗位换成了另外一个光之子。
“他去哪儿了？”
周围的光之子微笑着不做应答，他们没有资格对高位者的去留作出任何解释，甚至连让白鸟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白鸟单膝下跪头深深的低下，高处是他们的首领，他们的王。
“做的不错哦，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去哪儿了？”
他们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但是细看却充满了恐惧，他们盯着白鸟的眼神是在看一个死物。
“死了。”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再说中午吃什么了一样。
“他因为舍不得自己与player的感情去重生之路了。”
是啊，重生之路。
Player们让他们踏上重生之路，是为了升华蜡烛。而现在的他们，踏上重生之路是为了接受王对他们的洗礼。
好比他们是一个蛹，新生的光之子是破茧而生的蝶。
重生嘛，踏上重生之后，他就破茧为蝶，娇嫩柔弱，一张简简单单的组网就可以束缚得了他。
在重生之后的他还是他吗？
他的挚友死去了，他的自由也随风消散。
他很照顾他们，从未对他们的身份有过任何的怀疑和猜忌相反是像真正的自由一样，照顾着他们，体谅着他们，他们知道他背地里不动声色的救下了很多会死的光之子。
他的温柔总是无条件的，白鸟还记得很久以前他的player也是一个温柔的人，那时候他的player是因为自己的亲友关系，去买了自己。
那时候林克的player会很热心的招待他和他的player，用心的记住每一个人的喜好，会想得起每个人的生日，讨厌的东西。
只是他太耀眼了，也太碍眼了。
于是他就这么被抹去了，悄无声息，寂静无声。往日受到他照顾的人，还要以因为和林克的相识相知而感到耻辱。
从那一刻开始，白鸟就明白那个地方已经不算是家了。
家对于他们这些先行者来说是个很遥远的生词，他们不需要如此，他们是工具，王的武器，只要王需要，他们会死。多余的对于温暖的一切幻想会阻碍他们的步伐，会使他们心生胆怯会因此产生了不必要的犹豫。
王需要的，是不需要思考的心灵，没有感情的余温，不会哭泣的角色。没有人可以反驳他，没有人可以拒绝他，一切的一切都要按照他的剧本走。
他不需要不听掌控的工具，诞生了自我意识的角色不会出现在他的剧本里，同样他也容不得自己的剧本里出现废物。
“他登上那个位置，我们的存在也没有必要了，所以他放我回去了。”
“谁知道呢？”书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放声笑着，挑了挑眉毛。
“咱们干了多少上不了台面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要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还有我这档子事吗？还有明制，公主，郡主他们的“牺牲”吗？”
白鸟沉默着。
这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反驳。
这是他们内部之间秘而不宣的谎言，是他们自己的自欺欺人，没有办法，生活太过于绝望了，如果不怀揣着一点希望他们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明天不知死活的未来了。
他们是刀尖上的舞者，每一步都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可不仅仅只是刀片划伤了脚而已，连带着的可能会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不慎而被连累。
到那时候，不论你是否拥有何等悲戚的未来或是光耀的过去，你都会迎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无时无刻最缠着所有人的心智，清醒的成为了最痛苦的事情。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想忘掉自己宝贵的记忆，逝者已经离去，而活着的人却要抱着替他活下去的决心以及觉悟，继续走在刀尖火海上。
难以想象的，痛苦。
所以一切反倒成为了王自己一开始所乐意看到的那样，从一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一些人主动前去重生之路，到大批人选择重生，再到后来只剩下他们，只有他们记得。
无法离去，因为还要完成故人的心愿。无法割舍，因为还想活着。
感情也好，生活也罢，死了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都没有办法实现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需要得到解放，过去的一切泥泞挣扎，吞噬着他们残余的一切。隐藏在继承人光鲜皮囊下，是歇斯底里，扭曲挣扎，是他们还想活着的证明。
用鲜活的灵魂，用自己的全部去呐喊去渴望，去祈求——
他们不想要被遗忘，也没有人比他们更需要心灵上的支柱，一个可以让他们能够再苟延残喘的希望。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的。
“我倒是没有想到他的鹰犬居然这么快就会叛变。”
“真是好笑啊，追着光的人反倒把追光的原因弄丢了。”
他抬起手想要抓住星辰，阴影遮住了面庞，想了想，笑着放下了。
“我的要求没那么多，一个她就够了。”
两人的身影在黑夜中慢慢隐去，唯余斗篷的点点星光，与天上漫天星辰遥遥相映。
在黑暗中白鸟闭上了眼睛。
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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