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南（三）

地中海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黑板上的大字——高二六班全体学生祝老师儿童节快乐!

地中海扶额，似笑非笑地站在讲台上，目光幽幽地扫了台下一遍，他抬手指着坐在倒数第一排，还在嬉皮笑脸的人，“林山，给我上来擦掉！”

“这可不能怪我呀，老班，这是湜哥的命令，我不服从，怕他打我呀！”林山翘着二郎腿，笑得人畜无害。

没等地中海继续发话，唐湜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忍着笑意，大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我让他干的，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想着老师应该很多年没过这种节日了，所以想给老师一个惊喜。”

他单手插兜，一番话说来不急不缓，语调温和，反倒让地中海面露尴尬之色了，毕竟是学生们的一番“心意”，他也不能把人训了，更何况唐湜最近一个月来真是分外的乖，以前三天两头就得带人闹事，把他整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虽然还是不爱学习，性子却明显安分了不少，作为班主任，他对这样的变化自然是感到欣喜的。

“好了，坐下吧，我们开始上课。”

地中海教的是语文，偏偏唐湜从小到大最讨厌学的就是语文，尤其是文言文里面那一大堆的之乎者也，窜进脑中啥也不剩，没过几分钟唐湜就犯困了，他心不在焉地拿起桌上的书挡住自己，两只眼睛望向了窗外，本是那么散漫的一瞥，视线却就此僵住。

他看到了倒在操场上的纪朝南，嘴角乌青，被一大群男生团团围住，纪朝南大概是骂了句什么，其中一个男生当场就一脚踹在他背上，唐湜再也坐不住，划拉一声拉开板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教室，地中海错愕地盯着他的背影，余光里只剩下他那一抹灰黑的衣角。

“纪朝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想让你那个智障弟弟没事，就赶紧掏出保护费，哥几个没耐心跟你耗！”

为首的黄毛一把掐住纪朝南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说了我没钱，你们要是敢动我弟弟，我会杀了你们！”

纪朝南一双眼通红无比，脖颈处又添了几道新伤口，他撑在地上的那只沾满灰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眼神却仍是倔强地不肯有一丝屈服。

“没钱？”黄毛哈哈大笑一声，“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你天天在外面打工会没钱？你给梅新若那个小骚货天天补课会没钱？前不久哥几个可是在活色生香碰着了你，你他娘的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穿得那叫一个骚，敢情还是个卖屁股的......”

黄毛话没有说完，脑袋和腿已经交换了位置，唐湜人还没到，远远地就把脚下的一个篮球朝他踢了过去，黄毛痛呼一声，“谁啊，敢踢老子......”

“你爷爷！”唐湜把刚要爬起来的黄毛重新踹了回去，阴鸷凛冽的目光像一把寒刃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从喉咙里蹦出来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