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把那一条路往黑里走了。
十五岁，他阴差阳错被送来日月帝国。
十六岁，他认识了笑红尘。
二十二岁，他也意识到自己身处什么样的状况，退也退不得。
二十五岁，他今年二十五岁了。
算来，他已经陪在徐天然身边十年了，他活着的二十五年，有十年都在徐天然身边。
明都又到了夏天，池塘里全是蛙鸣蝉叫的声音，皇宫内凉风阵阵，逐渐消去了盛夏的暑气。
徐天然的身体愈发不好了。他靠在床边，侍女一勺一勺的给他喂药。
徐天然双腿残疾时，御医就已经说过，他活不了太久。如今他年纪也要到五旬，身体自是开始每况愈下。帝国内部知道，他们的皇帝已经日薄西山。
霍雨浩坐在窗边仔细地修剪那琉璃瓶中的白兰花，把杂枝修去以后，又浇了些水。夏日泥土干燥，刚洒了些水进去，蜿蜒的裂口便贪婪地shun吸着。
侍女喂完药以后，便退出了这里。金发碧眼的漂亮小妖精又扭着腰走进来了，撒娇着就往皇帝床上爬。徐天然就喜欢他这娇作的模样，伸手揉了揉他那卷卷的金发。
两个人说了些话，徐天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脸上都有了笑意。
这个少年叫苏黎，徐天然最喜爱的一个孩子。年轻漂亮又聪明，就像一个小波斯猫一样的撩人。
他与霍雨浩平日里不怎么交流，虽然有些看他不爽，但是苏黎也不去招惹他，因为他知道，陛下对这个不会说话的家伙可不一般。这么些年，陛下就没召过别人侍寝，除了这个家伙。
霍雨浩依旧坐在窗边仔细地打理着第二盆白兰花，似乎对那些笑闹声完全听不见一般。
小妖精来晃了两圈就走了，霍雨浩抬起头，视线和他撞在了一起，两人又心照不宣地错开视线。
寝殿里一片安静。
“阿寻。”
徐天然唤了一声，霍雨浩立马放下剪刀朝着床边走去。
徐天然没干什么，只端起床边那盘子形状各异、精致的糕点，递给了霍雨浩。
这是徐天然让膳房特地做的，以他的身体状况现在不能吃这些乳糖高的食物，这些日子，他吃什么，阿寻就吃什么，都是些清淡的东西。不过徐天然对他喜爱的人的确是极好的，还记得特地让膳房给他做些吃的来。
徐天然对他挺好的。
这三年里，徐天然也不怎么干他，但是的确会干他。既然决定留在徐天然身边，想逃也逃不掉了，霍雨浩也不在乎。
他已经完全抛却了自身的尊严。
“怎么样？”约莫是因为生病久了，徐天然心性也淡了，他就喜欢看着阿寻开心的模样。
霍雨浩咬了一口那白色的乳糕，旋即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来比划：我很喜欢。
“阿寻，你留在朕身边已经十年了。”徐天然望着他，眉眼温和：“有想过家吗？”
霍雨浩顿了顿，他抬起眼，深深看了徐天然一眼，点了点头。
这才是最真实的回答。
“你想回去吗？”徐天然又问。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十年里，徐天然从未问过他这件事。
“你想回家的，朕明白。”徐天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眼底难得露出一抹怜惜的色彩：“你还没忘记你是谁，你是星罗帝国，哦不，现在应该已经是原属大陆三国主帅戴浩之子。朕本来有想法，用你的命威胁你父亲。”
“不过后来想想，他不会在乎你一个人的性命的。而且，朕也舍不得他们拿你去做筹码。”徐天然盯着他道：“你陪着朕的时间，比忆安还要长。”
说罢，他只沉默地不再讲话。
徐天然对阿寻有真情吗？
或许是有的，就算一只猫、一条狗陪了他十年，他也会有感情。更何况还是有过床笫之欢的人。
他们陪伴了彼此很久很久。
徐天然对阿寻的感情，甚至逐渐从习惯变成了依赖。他想，他离不开阿寻了，也不会再放他走，他要阿寻陪他到死。
皇帝把他揉进怀里，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徐天然是喜欢他的，但是不爱。
他是皇帝，皇帝爱的，只有他的霸业。
时隔三个月的旖旎。徐天然的体力不如以前了，还没开始，他就疲倦得睡过去了。擦干净身子，霍雨浩捡起地上的衣服穿起，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下了环形阶梯，一路走去了那处偏僻的花园。
乌黑的人影突然从树丛中闪了出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身体。
是笑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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