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六）

赵羽继续往前走去，周围漆黑一片，他正觉得奇怪，又意欲探究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羽。”

赵羽一抬头，看见司马玉龙就站在他的前方，赵羽不作多想就向他家公子跑去。突然一层黑雾笼罩过来，他挥挥手拨开迷雾，再抬头一看，他的公子还在那里，只是原本洁白的衣袍上染满了鲜血。

赵羽揉了揉眼睛，再睁眼一看，浑身是血的司马玉龙此刻站在堆高的皑皑白骨上，他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恶寒，他想去抓住司马玉龙的手，但忽然刮起的一阵狂风，一眨眼，面前什么也没有了。

“公子！”赵羽惊醒过来，还没等他从噩梦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躺在他旁边的那个人在微微发抖，呼吸混乱。

“公子，公子醒醒。”

见人没有回应他，赵羽赶紧翻身去点灯，昏黄的灯光慢慢照亮了整个房间。

司马玉龙额角出了细汗，眉头微微颦起，好像被梦魇纠缠住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赵羽心慌了起来，赶忙跑去把丁五味带过来，“五味你快看看，公子这是怎么了？”

丁五味打着哈欠地拖着步子迈过来，他喊了司马玉龙好几声，发觉这很不对劲，把了脉之后觉得更不对劲了。这种情况绝对不是生病，也不像是中毒，倒有点像中蛊。

“这好像是……中蛊了。”

“怎么解?”

“我……我只会治病解毒，但不会解蛊啊！”

“丁五味，你必须得想办法，你要救他，你试试！你试试没准能解的！”赵羽情急之下揪着丁五味的衣领，意识到不妥后撒了手。

“石头脑袋，你先别急，我先用针给他压一压。”丁五味理解赵羽心急，他不知道要怎么解蛊，只能尽力试试。

丁五味用银针刺穴后司马玉龙的呼吸便渐渐平缓下来了，本以为没什么事了，才刚缓口气，床上的人就突然打颤，腿也抽起筋来，司马玉龙难受得紧紧攥着被子，开始不停地挣扎。丁五味生怕他撞到银针，如果针深插进去是会出事的，手忙脚乱地把针都拔了下来。

赵羽快要急疯了，害怕他乱动会伤到自己，只能用手帕塞住他的嘴以防咬到舌头，然后把人禁锢在怀里，而丁五味赶紧掀开被子，握住他的脚让腿慢慢伸直，然后按摩腿部并拉伸小腿后侧，试图缓解抽筋的症状。

闹出的动静把住隔壁房间的白珊珊吵醒了，过来看时简直把她吓了一跳，她听丁五味的吩咐跑去烧了热水，用热汗巾给司马玉龙敷在脚上。

抽筋已经停下来了，但司马玉龙看上去还是很痛苦，他硬生生挨了快一个时辰，一直出冷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沾湿了头发粘在脸上。司马玉龙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片深渊，遍地的荆棘缠绕着他的双腿，他喊不出声来，也无法走动，好像要就此沉沦到黑暗中去。

赵羽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心脏好像被人抓着用刀一块块地割下来，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只能一遍遍地唤司马玉龙，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看，一次次地给他擦汗。赵羽甚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自己一直都跟着他的，明明他一直都好好的。

“谁！”白珊珊突然警觉起来，抽出剑对着窗口，“藏着做什么？给我滚出来！”

完了，丁五味心里咯噔一下，这种状况下要怎么打，靠珊珊一人血拼吗？

赵羽死死地护着司马玉龙，如果真打起来，起码不能让公子再受伤了，现在这个情况简直糟透了。

短短几个数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他们甚至紧张到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口。

只是一阵风吹过，一个身着青衫盘着发髻的女子跃了进来。

“我会解蛊。”

“我们凭什么信你?”白珊珊举剑对准了女子，只要对方一动她就会立马刺过去。

“我没有必要骗你们，这对我没有什么好处。”

“你到底是谁！”

“我的身份现在还不便告诉你们，日后你们自会知晓。”女子看了白珊珊一眼，然后指着司马玉龙说：“你们还要我救他吗？”

赵羽沉默了一会，道：“珊珊，让她过来吧。”

女子先是查看了司马玉龙的情况，然后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手指轻轻一捏便碎成了粉末，用水冲开给司马玉龙灌了下去。服了药后司马玉龙终于平静下来，呼吸也匀称了，就像睡着了般。

“这个药能让他好受一些。”她又取来纸笔写了个单子，递给丁五味，“我需要这些药材，等药店开门了你去抓药，按我写的做。”

待太阳已经升到半空的时候，终于准备好了一切，女子拿起用药浸泡过的银针，解开司马玉龙的衣襟，又以内力探查了一番，用手摁着胸膛偏左的一处位置，将针扎了进去。

“你会取蛊吗？”女子抬头问了丁五味。

“是要动刀吗？这个我会。”丁五味频频点头。

“半个时辰后取蛊，就在这针下一寸处。”

丁五味一听要他上场发挥本领了，赶紧去做了准备，依照时间先是给司马玉龙喂了半碗麻沸散，然后对着针口的位置割开皮肉。红艳的血很快就沿着刀口流出来，丁五味没有浪费时间，麻利地用铜镊将已经死透了的、如黄豆般大小的蛊虫夹了出来，之后包扎伤口一气呵成。

“没事了。”丁五味呼出一口气，几人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人已经救了，那我走了。”女子看着赵羽，她的语气不急不缓。

“多谢……相救之恩，日后我赵羽定当报答。”赵羽一时语塞，竟不知要如何称呼她，说是姑娘，却已经盘了发，说是大娘，她看起来又没那么老，是介乎于两者之间。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女子转过头没再看赵羽，“记得让你的公子离无极殿的人远些。”说完就从窗口跳出去了。

丁五味喃喃道：“大白天的，她干嘛不走门啊？”

赵羽觉得那个女子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奇怪，但直觉告诉他，她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