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一）

“公子，醒醒，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赵羽轻轻拍抚着司马玉龙的上臂，他喝了酒一下睡了两个时辰，赵羽实在不能再让他这么睡下去了，赵羽担心他家公子酒后空腹太久，明早起来肠胃会不舒服，只能让小二再做些饭菜送上来，自己来把人叫醒。

司马玉龙刚从沉睡中被人唤醒还犯着迷糊，盯着暖黄的烛光出神连动筷都忘了，赵羽知道人还没醒彻底，眼睛是睁开了，魂魄估计还在睡梦中呢，也不催司马玉龙动手，自己拿过碗筷夹菜递到公子嘴边，像哄小孩一样喂他吃饭。

其实司马玉龙在宫里从不这样，不管睡得多熟，只要有人一声轻唤，他就会立马清醒，能来请他的就算不是大事也是急事，他不能拖沓，况且当一个人沉浸在睡眠中时戒备一定是最低的，这让他很缺乏安全感。

他吃了几口后终于回过神来了，从赵羽手中接过碗筷，中午吃的东西早就消化殆尽，现在肚子里空荡荡的，着实很饿。

白珊珊就是这时候敲响了门，她今天和丁五味出去逛了一整天，最后丁五味在食楼里喝大了，还是她花钱找人把丁五味拖回来的。

“天佑哥，赵羽哥，我有事要与你们说。”

司马玉龙招呼白珊珊坐下，后者直接拿出了一个竹筒，从竹筒里抽出一张卷起来的红白相间的布，“天佑哥，你看看这个。”

赵羽先接了过来，在旁边展开，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人大吃一惊，已经干透发黑的字迹还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这是血书?！”

司马玉龙放下竹筷，看得眉头微颦，问道：“珊珊，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还不是五味哥，喝多了就在食楼嚷嚷自己是丁大御师，我都堵不住他的嘴。他醉倒后我离开了一会，回来就看到这个竹筒放在桌上了，估计是五味哥的话在那时候被什么人听见了。我猜这个人把东西给我们是想靠五味哥申冤。”白珊珊思路清晰，把话都一次性交代清楚了。

这血书看起来有些时候了，字迹已经全部发黑，白布也被竹筒浸出片片淡黄。上面洋洋洒洒写了许多，但字迹娟秀，应当是个女子写的。

“小羽，明天你去查查看，暂时先不要暴露身份。”

司马玉龙让赵羽把血书收好，这件事情发生得突然，孰是孰非一时也无法判断，仅凭一布血书怕是有些难查，在他们什么都还不了解的情况下不好轻举妄动。所幸这写书之人把事情讲得清楚，上面还写了名字，倒让他们查起来可以省些力气。

“天色已晚，珊珊，你先回去休息吧。”

白珊珊起身道了别，和丁五味东逛西走了一天也累了，回房就熄灯睡下了。

赵羽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司马玉龙吃完，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哪块石砖下的蟋蟀的唧唧声。

司马玉龙下午已经睡足了，一时半会还睡不着，他劝赵羽不必管他先回去休息，赵羽不肯非要留下，索性也就随他去了。赵羽给司马玉龙研好了磨，把批好的信件垒在一边，又展开新的奏折摆好方便公子批阅。

司马玉龙知他固执，集中注意力加快了批阅的速度，好早点让赵羽回去睡觉，不用想也知道，下午自己是睡得香甜，赵羽肯定没休息过。他很快就熄了灯把赵羽撵回房，干躺在床上盯着一片乌黑放空，外面的蟋蟀声和风声断断续续，这个声音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

第二天赵羽起了个大早，出门前叮嘱了小二到辰时去叫他家公子用餐。

每每想到公子，赵羽的嘴角总会不自觉地挂着笑，就像丁五味面对白珊珊时总会带着最阳光的表情和最温柔的语气，那是发自内心的真挚情感。

丁五味昨天喝了个伶仃大醉，日上三竿了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也不知道昨天是谁把他又拖又拽的，搞得他现在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他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直呼差点把事给忘了，急匆匆地跑去找司马玉龙和赵羽。

“徒弟！珊珊你也在这啊，石头脑袋呢？”

“小羽有事出去了，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马玉龙倒了杯刚泡好的茶，这是早上掌柜送来的，说是用最好的菊花制作的，最适合这个季节喝了，一口入喉还能尝到菊香。

“对！是大事！”丁五味坐下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会打扰到他们才小声开口道：“昨天我和珊珊出去喝酒，得知了一件大事，这里的县令，”丁五味用手垂直地指了指桌面，“开了家倌馆！”

“五味哥，你是从哪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白珊珊怀疑地看着丁五味。

“你那会非要去买什么重阳糕，当然不知道了。”丁五味灌了杯茶，接着道：“而且啊，这家倌馆还十分隐秘，一般人都不知道它在哪，只有那些钱给得很多的人，或者那些有途径的人才知道，而这些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会往外说。”

“哦?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司马玉龙流利地展开了折扇，扇面轻轻拍打着衣襟。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挑重要的说。”

丁五味张了张嘴，把后面的废话都咽了回去。

“是这样的，这魏河县下的坊琅村有一对卖字画的夫妇，这男的呢是个落榜生，女的和他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两人一到年龄就结婚了。有一天他们在县上卖字画的时候，遇到了路过的狗县令，那个县令看上了那男的，就使计把人强占了去，那女的斗不过官府又不甘心，就和她丈夫双双自杀了。刚好昨天和我一起喝酒的那个人就是他们村的，听说那女的死之前还写了两封血书托人去京城告官。”

听到这里，司马玉龙和白珊珊都目光一震，他们一块带着丁五味去了司马玉龙的房间，司马玉龙从柜底拿出了白珊珊昨晚带回来的竹筒，将其递给了丁五味。

“这是什么东西?”

“你且打开看看。”司马玉龙抬了抬下巴示意丁五味。

丁五味先是满脸疑惑，等看到里面装着的物件时又大为震惊。

“这这这……这是那女人的血书?这东西哪来的?”

白珊珊对着丁五味把昨晚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那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真的了，徒弟，石头脑袋该不会就是去查这事吧?”

司马玉龙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丁五味的话。

“你知道和你喝酒的那个人是谁吗？”

“当然知道了！”丁五味嘿嘿一笑，有些小得意地道：“我是喝多了，但我没傻啊！我还特意问了那个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他啊——叫王川，就住在坊琅村的最南面，和那对夫妇隔了半个村子。”

“如今又多了这些线索，那便好查多了。五味，就辛苦你和珊珊去一趟坊琅村了，看看这王川是不是给血书的人，又或者，他是否知道那对夫妇埋在了何处，以及关于那家倌馆的其他消息。”

司马玉龙嘱咐他们俩一路小心，送人出门后便回房对着桌上的血书开始推敲事件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