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平常的五虎,与许久未见的大哥再次相聚,必然是激动和兴奋的,必然会嚷嚷着要大吃十八斤来庆祝大哥归来。
可此前关羽的话还萦绕在耳畔,久久未能消散,他们还沉浸在愧疚的情绪之中,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他们的耳边敲响了一口钟,尽管敲钟人只使了三分力,只击打了一下,可回声却不绝于耳,不停地在耳边回荡,时刻提醒他们,这件事,他们是做错了的。
一时之间,愧疚夹杂着喜悦,两种情绪此消彼长,互不相让,五虎的脸色也随之变来变去,最终还是羞惭的情绪占据了上风,面色灰败,而那点见到大哥的兴奋之情也仿佛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般消散得干干净净。
于是,破天荒的,修站在五虎面前,却无人应答无人上前。
空气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五虎面面相觑,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谈起。
修把五虎的反常都看在眼里,他的听力向来出众,再加之他是风的原味异能行者,五虎等人的谈话根本逃不过他的耳朵。
这正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言语,修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和五虎深厚情谊的背后,他们的相处方式是有问题的。
他的兄弟们不再像过去诸葛亮调侃的那样缠着他了,他得以摆脱“假大哥 真小弟”的名号,但修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修第一次意识到不对劲是在他向兄弟们表露身份的第二日。
或许是前一天得知修身份后又马不停蹄地迎战叶思缇,时间过于紧张,没有时间细究,在大战结束后他们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消化修所阐述的巨大的信息量。
修不太清楚前一天晚上五虎将心中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但也就是从那天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的兄弟们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当修谈及自己或将在几日内回铁时空时,意料之外的,五虎只是停下了夹菜的动作,然后笑着跟他说一路顺风,之后如果有空要多回来看看他们。
修是有些讶然的,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形,却没有预料到他的兄弟们会是这种反应。
没有一个人吵着要去他的时空看一看或是央求修再多留几日,他们只是微笑着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消息,仿佛修只是要出门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就连以往对修的离开反应最大的张飞,也是笑着对他说,大哥,不要忘记我们哦。
修一一注视着五虎的表情,脸上的真挚不是作假,他们真的在认真接受这件事情,没有表现出任何像以往一样“无理取闹”的情态。
修记得当时的他是有些食不知味的,他隐隐意识到有哪里发生了变化,但当他看着面前五虎的诚恳的表情时,他又将疑惑吞进了肚子里。
直到他们在时空之门分别时,他们也没有显露出半分难过与不舍之情。
看着他们深明大义的样子,修反而觉得自己太过担心了,他的兄弟们是理解的也是懂得顾全大局的。
又或许是回到铁时空之后的他过于忙碌,不停地辗转于几个部门之间处理着之前去银时空时积攒下来的公务,以至于他没有发现五虎给他打时空电话的频率太过统一了。
每周在固定的时间段打一个固定时长的电话,内容都是在讲述他们过得有多好,让修不要担心,同时叮嘱修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
……却半点都没有提到让修有时间来看看他们。
以及,刚刚修在同会长交谈时,他们也打的是会长的siman。
修看着此刻脸色灰败的五虎,心中一阵酸涩,仿佛有人抓着他的心脏一般,被揪得生疼。
他对五虎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他清楚此刻的五虎在想什么,在纠结什么,现在不开口又是因为什么。
他早该意识到的。
他不是没有发现过端倪。
可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五虎再怎么伪装,也还是会不舍会难过的啊……
他怎么会以为那是他们长大了懂事了呢。
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发觉呢?
甚至于此次来银时空也没有和他的兄弟们说,他们当时得多难过呀。
他早该想到的,如今却还竟是五虎认为自己扰乱了大哥的计划,而感到愧疚懊恼。
修垂头,他这个大哥做得未免太不称职了些。
环顾四周,偌大的会客厅中,只有他和五虎六人。
……会长竟是不知何时起离去了,想必是看出了他们之间的问题,想留空间让他们自行解决吧。
修苦笑,会长一向敏锐,此事是他大意了。
望着眼前垂头丧气的小老虎们,修忍不住上前一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对上五虎带着些许不知所措的表情时,修心中又添了几分难过。
“我想说,兄弟们,我很抱歉,现在才意识到我的问题所在,这点,我要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说罢,修沿用了银时空的礼节,郑重地抱了抱拳。
这下五虎反而有些慌了:
“大哥?为什么啊?明明是我们对不起你。”
“是啊,大哥,应该是我来道歉的,是我事先没了解清楚状况,擅自联系了会长。”
“不,大哥,这不关云的事,是我带着兄弟们来的,应该是我说抱歉。”
“哎呀,二哥这关你什么事啊!是我们硬要跟来的,要说,也不是你和云两个人的责任。”
“对,我们都有错。”
修抬了抬手,制止了五虎纷纷为自己揽责的行动,“兄弟们,这件事你们没有任何错。归根结底,是我的问题。”
“……你们不要急着反驳我,先听我说。”
修顿了顿,继续道:“当初我离开银时空时,太匆忙,竟没发觉你们的情绪不对。你们应该很难过吧。但是因为我是异时空人,回铁时空就是回我的家,你们没有立场阻拦我,当时克制自己很不容易吧?”
马超瞬间红了眼眶:“大哥,我们当时不能那么自私,尤其,尤其飞说你在我们时空不能乱用武功,哦不对,是异能,但你却救了我们那么多次……我们不能自私地把你留下,你应该回家好好生活的,我不想你变那个什么流浪儿。”
黄忠搂住了马超的肩膀,“大哥,你已经绑帮了我们很多很多了,我们怎么能奢求更多呢?我们欠你太多太多了。”
修叹了口气,努力克制住内心的酸涩,强行扬了扬嘴角:“你们欠我什么?你们什么都没有欠我。我们是兄弟啊,需要计较这么多吗?这次我来是有任务在身,本想着你们分散四方,回来一趟不容易,再加上我此次也不会停留太长时间,所以没有通知你们,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大家想打时空电话也可以随时打,不需要顾忌太多,接到你们的电话,我很开心。”
这下大家再也忍不住,竟是一拥而上,向修诉说着内心的委屈。
“呜呜大哥我好想你啊,我好想你多来看看我们啊……”
“呜呜大哥你走了以后我饭都吃不下,你看我瘦了好多,再也不能大吃十八斤了呜呜呜……”
“大哥你这次能不能多待一会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修都一一回应安抚着。
温馨的氛围,仿佛又回到当初一起在东汉书院上学的日子。
华佗缓缓走到会长身后,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诶?修大哥不是说有药物让我研究吗?大家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个药物很难吗?不至于吧……我才是医生啊……诶?说起来,会长你怎么不进去啊?”
曹操摇了摇头,笑道:“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吧,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华佗更加困惑了,顺着视线望去,五虎和修聚在一起,互诉衷肠,哪还有半点隔阂呢?
都说情义无价,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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