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亦棠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盛亦棠敲了敲门,颇为揶揄地看向妄图拒绝美人恩的某个伤患。
得到该伤患的殷切求助。
刘耀文祖宗哎你可算来了!你快管管她,猪肝猪血猪内脏,这一大早上的,我还以为自己进了屠宰场呢!
那一锅红乎乎血淋淋的,别说吃了,就是看一眼他都......
呕——!
刘耀文她现在已经不是我领导了,管不着我!
叶诗瑶眼圈一红,愤然摔了食盒盖子。
叶诗瑶好心当成驴肝肺!爱吃不吃!
那是她半夜爬起来给他炖的,味道是差了些,可是、可是那是她的一份心呀!
而且他伤得那么重, 脸上青青白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这东西最是补血,怎么就不能吃了一口了!
呜!
盛亦棠连忙劝和,
盛亦棠叶小姐是为你好,都是补血益气的良药,赶紧吃了!
刘耀文不是吧!你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啊!
刘耀文连声哀嚎,偷偷看了眼叶诗瑶泛红的眼圈儿,认命地叹了口气。
刘耀文行行行!算我折在你俩手里了,喂我!
叶诗瑶一喜,连忙伸出手,
叶诗瑶慢点儿啊。
刘耀文唔唔!你要烫死爷啊!
声声吵嚷,眉眼横望,却让局外人读出了缱绻的味道。
盛亦棠弯了嘴角。
这样率然真实的阿文,才是那个活在他骨子里的刘小爷啊。
强行吃了小半碗,刘耀文连忙告饶。
刘耀文姑奶奶,求你了,给我留半条命吧。
从爷到我,那是质的飞跃。
叶诗瑶勉强同意,
叶诗瑶好吧,那你午饭想吃什么?熘肝尖儿,炖血肠,还是大锅烩?
刘耀文:......
他就不能吃点儿有机食物吗?
叶诗瑶出去清理饭盒,马嘉祺也跟着退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盛亦棠看着他被吊起的双腿,
盛亦棠疼吗?
刘耀文不字在嘴边溜了个圈儿,刘耀文决定实话实话。
刘耀文疼啊,疼死了!不过都没有这里疼。
他指着胸口的位置,笑得一如方才。
刘耀文棠棠你知不知道,当你选择让他跑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那是心死的滋味啊,都没有声音和预兆,一下子,就结束了。
他甚至不能闭眼,只要闭上,满眼都是她凄厉的绝望。
比割他血肉还难以承受。
盛亦棠阿文......
刘耀文你别说,听我说。
刘耀文打断她,咽下喉间的哽咽。
刘耀文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看向她,被子下的手死死掐着大腿,才克制住开口挽留她的冲动。
他不能这么做。
做了,他就成了用恩情裹挟的小人,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刘耀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张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梨树下。你扎着两个冲天辫,就是现在言言扎的那种。我当时就在想啊,这是哪里蹦出来的野丫头,连个头发都不会梳,真是白瞎了那张还算过得去的脸蛋儿。
刘耀文靠在墙上,歪头看着她。
每一个字,都是从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里,撷取出的宝贵精华。
时间仿佛一下子拉回到十四年前,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梨花清甜的香气。
盛亦棠垂着眸子,用力憋回眼眶里的湿润。
她笑着仰起头。
盛亦棠当然记得了,从那天起我要做的饭就从两人份变成了三人份,还每次都要被一个讨厌鬼挑三拣四,简直是噩梦的开始!
刘耀文喂!爷那时候还是养尊处优的刘家小公子好伐,每天等着进我嘴巴的食材都能从北城排到村口去了,胃口当然挑剔了!
刘耀文梗着脖子反驳。
两人不服气地看着对方,半晌后,忽然一齐笑了。
盛亦棠谁能想到威武了半辈子的刘小爷,居然会被这么个辫子也梳不好、做饭还巨难吃的臭丫头迷住了。
刘耀文重重一叹,
刘耀文哎,古人云色可误国,古人果然是我亲祖宗,诚不骗我啊!
那双深褐色的瞳仁里,满满都是笑意。
苍凉的、悲哀的笑意。
他鄙视自己。
刘耀文啊刘耀文,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藏在心里十几年的话,到最后,却只能以最玩笑的口吻讲出来。
傻子都被比你强!
可是只要她高兴,他不介意再鄙视自己一些。
刘耀文哎,你别哭啊!
刘耀文死死按住那只想要替她擦去眼泪的手,不去看那双只在梦里才会为自己落泪的眼睛。
刘耀文你一哭吧,我就觉得是我在欺负你一样,可情况明明是反过来的啊。
刘耀文你说的对,我们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人不能太贪心,选择一个人后,其他的,就要放下了。
刘耀文你不用觉得愧疚啊,这都是我自愿的,我那是在为我自己的青春画句号,没有你还有别人呢!
刘耀文从今以后,我就要把你从这里抹去了啊,你可别怪我狠心。
刘耀文你也看到叶诗瑶那女人有多凶悍了,一大早上就给我炖这些,要是让她发现我心里还藏着道白月光,我怕下一个被炖了的就是我啊!
刘耀文行了行了,姓马的还在外面等着你呢,赶紧出去吧!我可不想再看他那张讨人厌的脸!
盛亦棠根本不想哭,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十四年。
那么宝贵的、独一无二的十四年。
她站起身,轻轻地、轻轻地抱住了他。
盛亦棠谢谢你,阿文。
谢谢你的陪伴。
谢谢你的不厌其烦。
我是何其有幸,才能在生命还未盛放的年纪,便遇到你。
刘耀文棠棠!
刘耀文喊住她。
逆着光,她看到他身上,落满了金色的阳光。
刘耀文你,一定要幸福啊。
......
病房的门再次推开,叶诗瑶站在门口,满脸不赞同。
叶诗瑶你应该去把她追回来。
刘耀文追?
刘耀文哼哼两声,指了指被吊起来的双腿,
刘耀文我倒是想啊,你问问它们同意不同意?
叶诗瑶你别打岔!
叶诗瑶咬着嘴唇,睫毛湿湿的,显然是又要哭了。
她深吸一口气,耸着鼻尖儿把眼泪憋了回去,
叶诗瑶如果、如果你是因为叶家,我可以去和爸爸说。
刘耀文说什么?说你不喜欢我了,说你要取消婚约?
刘耀文斜乜着她,手中把玩着那一卷绷带。
叶诗瑶倔强回望,不肯先退缩。
半晌后,刘耀文轻声一笑。
刘耀文叶诗瑶,你喜欢我吗?
叶诗瑶喜欢。
刘耀文喜欢我什么?
叶诗瑶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喜欢!在我眼里,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
刘耀文嗤笑,
刘耀文我倒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我心里啊,有个窟窿,填不上。
叶诗瑶又想哭了。
可是双脚不听话,僵硬地杵在那里,怎么也挪不开分毫。
直到它们累了,站不动了,她终于等到他的回答。
刘耀文那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残忍,却如同天籁般美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