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霞光从斑驳的树叶间渗落,洒在池底,温柔地将人包裹。
手指触碰之处,全是腐败的烂叶淤泥,他却像是感觉不到。
眸中只剩下那张鲜活的俏脸,眉宇间盈满了担忧和紧张,似乎还有一丝困惑。
马嘉祺敛了眸子,咽下涌上唇畔的腥甜。
她没事。
就好。
盛亦棠马嘉祺?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别吓我啊!
见他只睁着眼睛不说话,盛亦棠急的眼眶发酸,一叠声催促姚恬快一点。
马嘉祺我没事。
幽寂的池底,他的低喃宛若天籁。
瞳孔有了焦距,盛亦棠哇地哭出声。
盛亦棠你能说话就好!
她真的快被吓死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被她当成肉盾,他要是有个万一……
盛亦棠突然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盛亦棠谢天谢地你没摔傻,呜呜呜!
后坐力巨大,男人背部撞到池壁上,却连哼都没哼。
浑身肌肉不受控地紧绷,她靠着的地方,仿佛有火掠过。
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那么淡的,却又那么甜。
黑眸陡然幽邃了几分,马嘉祺抬起手,缓缓抚上了她的腰……
盛亦棠扑过去的下一秒就懵了。
她这是干嘛?
趁他疼,要他命吗?
刚刚那一撞,血肉与岩石的撞击声可是连她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
盛亦棠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手臂撑在他身后,她连忙直起身,
盛亦棠我就是看你没事太高兴了,忘了你后背才受过伤,你没事吧?
才刚刚摸到衣角的手臂被瞬间弹开。
马嘉祺脸色一白,不是疼的,是憋的。
盛·罪魁祸首·棠自觉理亏,缩手缩脚地蹲在他身边,时不时紧张地看他一眼。
再看一眼。
——呼,好像二次伤害不太大,要不然她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救援队还没来,天却已经暗了下来。
盛亦棠你,刚刚为什么救我啊?
沉默的气氛太过尴尬,盛亦棠只好主动找话题。
马嘉祺却偏过头,没搭理她。
——哼。
他就那么不招人喜欢?
逃得比炮仗还快。
马嘉祺你怕我出事啊?
又是一声哼。
白眼翻到了后脑勺。
盛亦棠捂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该不会是,真摔傻了吧!
只是,看着他不似往常的模样,她心里隐约冒出一个念头。
这念头还没露出半个头,又迅速被另一道叫嚣着“不可能”的声音压了回去。
还附赠她两个更加可能的可能。
盛亦棠你该不会是嫌再给小舟找个后妈很麻烦吧?
盛亦棠其实更偏向后者,
盛亦棠还是你终于看清了我的实力,觉得渔嘉离不开我?
聒噪声阵阵,马嘉祺终于忍无可忍。
马嘉祺因为我——
头顶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姚恬的大嗓门随着白炽灯一齐传到池底,
姚恬马总!盛工!救援队到了!
盛亦棠太好了!我们在这边!
她忙将男人扶起来,
盛亦棠我们得救了!
马嘉祺别乱动。
脚下泥土湿滑,马嘉祺反手握住她的小臂,眸中失落一闪而过。
他第一次意识到,救援队配备的太完善,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队员顺着绳索迅速滑下,很快就将二人带出了遍布泥沼的池底。
盛亦棠还没站稳,立刻被一道黑影抓了过去。
姚恬盛工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啊?手还能动吗?!
盛亦棠我没……嘶!
收在腰间力道瞬间收紧,盛亦棠疼得倒吸一口气。
盛亦棠你干嘛呀?
她瞪向罪魁祸首。
马嘉祺木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马嘉祺疼。
疼?!
盛亦棠立刻惊叫,
盛亦棠医生来了吗?赶快给马总看看!
惊慌失措。
男人唇角微勾,被担架抬走时,目光掠过贺峻霖青涩的脸。
贺峻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贺峻霖姚姐,你有没有觉得好像降温了?
姚恬实话实说,
姚恬没有。
贺峻霖不对,就是降温了。
贺峻霖顾不得手臂仍然撕扯般疼痛,迅速朝办公室跑去。
百米飞奔,终于在救护车离开前赶了回来。
贺峻霖盛工!给!
车子已经徐徐发动,贺峻霖追了十来米,顺着窗户塞进一件外套。、
贺峻霖夜里风凉,注意身体啊!
腿上突然多了一件东西,盛亦棠一愣,旋即朝他挥手,
盛亦棠谢谢。
喧嚣声渐远,车子驶出西埔。
本该躺在担架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盛亦棠你怎么了?赶快躺下躺下!
盛亦棠忙去按他。
按不动。
那双黑眸像是突然有了自我意识,紧紧盯着她手里的衣服,像是要把它烧出个洞。
他这是......也冷了吗?
盛亦棠连忙把外套抖开,给他披上去。
某人这才乖乖躺好。
只是一会儿翻身一会儿踢腿,没过多久就把衣服踢到了脚底。
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
呵。
舒服。
......
当夜,两个孩子被赵姨直接从幼儿园送到了医院。
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男人,盛言瘪瘪嘴,金豆豆顺着小胖脸掉落。
盛言妈妈,爸爸是不是死啦?呜呜呜言言不要爸爸死!
手里的刀一偏,长长的果皮瞬间别切断。
盛亦棠连忙去捂小丫头的嘴。
盛亦棠嘘——爸爸只是睡着了!
盛言真的?
盛亦棠真的!不信你趴在爸爸身上听一听,看看还有没有心跳。
小姑娘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先是努力把金豆豆憋回去,然后踮起脚尖,把脑袋往男人胸前靠啊靠。
五秒钟后。
盛言是真的!爸爸还活着!
尖叫声差点儿震碎了耳膜。
盛亦棠看着某病患更加苍白的脸色,连忙把小丫头抱了出去。
盛亦棠你爸爸真是谢谢你了!没被坑摔死,也要被你吓死啦!
马思舟犹豫了一下,没有跟着妈妈出去。
他先是静静看了男人一会儿,然后翻出书包里的绘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连男人是什么时候醒的都没发现。
窗外浓云密布,星月不见。
马嘉祺看着儿子乖巧的眉眼,心中一阵熨帖。
然后便后知后觉地涌起一抹心酸。
喂,这里有人受伤了。
有人注意到吗?
......
马总受伤,渔嘉项目组受到集团高层的严肃批评,责令其务必排除一切安全隐患,限期整改。
盛亦棠一边要照顾自己的恩人,一边忙着落实整改方案,忙得焦头烂额。
索性把电脑搬到病房,在Boss眼皮底下办公。
两天后,她终于能喘口气,却被他的要求惊到下巴脱臼。
盛亦棠我没听错吧?
盛亦棠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长了三只脑袋的怪物。
盛亦棠你刚刚,说你要吃栗子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