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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武林外史之神明从不曾眷顾

出了幽灵宫往前走五里,有几颗粗壮的百年老树,树下搭了几个小亭子,平日里供人休息,此时正是晌午,叶子上的露水早已蒸腾,只有吱吱蝉鸣扰人心神。

环翠赶着马车,身后跟着十几个骑马的幽灵宫女停在此处,她跳下马车撩开帘子,对着车内唯一清醒的沈浪,客客气气的说道:“沈大侠,现在已经出了幽灵宫了,我就把你们送到这里了。”

沈浪看了看熊猫儿和百灵,撩着衣摆下马,拿眼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心中大约有了数,抱拳答谢,“多谢你了环翠姑娘,熊猫儿和百灵他们已经服了解药,不知为何还没清醒?”

“他们中的毒比你身上的烈性不少,总得让他们缓缓,约莫两三日后就恢复了。”

“是这样……”这样说来,沈浪顿时放心不少,了却了一桩心事,另一桩却又接踵而至,他俊逸的脸上登时黯淡下来,不自觉的屈指叩着车辕,心里的想法转了几道弯,总算是欲言又止的问了出来,“飞飞……为何不让宋离跟着我们离开?”

这话问的,就连环翠心里都有了种出了口恶气的畅快,不过她的嘲笑之意也不好太溢于言表,便装作埋头想了想,咬着指甲作一副无心之失的样子,出声,“大概是还念着与宋气使的旧情吧,你也知道,宫主与他总算是有一段情缘,虽然现在神女无情,襄王有意,对于曾经爱护自己的男人,宫主总不会狠下心来待他的,将他囚禁在幽灵宫里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一番话打击得沈浪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他倒是想将宋离一起带出来,可是飞飞却威胁他在熊猫儿、百灵和宋离当中做选择,选宋离,熊猫儿和百灵就危险了,选猫儿他们,他又实在担心宋离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飞飞无聊了找他旧梦重拾该如何是好。

后来还是飞飞没心没肺的说了,宋离现在在她心里和自己是一样的分量,才总算是让他稍稍放下心来,虽然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

他选了猫儿和百灵,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尽快找到七七,只有将七七完好无损带回到她父亲身边,他才能心无愧疚的回来找飞飞,这是他的侠义之道。

沈浪同环翠道别后转过身,忽然又想到什么,转头叫住了上马的环翠,拇指指节相互摩挲着,神色莫名多了一丝紧张和局促,“环翠姑娘,还有一事,飞飞……近来身体可好?”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问出口的瞬间,那双深邃眸子中饱含了多少期待。

环翠有些幌神。

原来他对于小主子,也不是全然不期待的,甚至一点不比她们少……

如果可以,他也许会是一个好父亲吧……

只是可惜了,宫主看起来已经不需要他了,往后的事情也根本就不打算让他参与,两个人变成如今这样,环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犹疑了几瞬,牵起缰绳,才笑着说起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宫主一切安好,前几日刚请完平安脉,一切正常,有劳沈大侠挂心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说不失望是假的,沈浪垂下眼,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那么,我们还有要事,沈大侠,就此别过了。”环翠敷衍的冲他颔首。

顾忌着身后的马车上还有两个昏迷不醒的人,沈浪没有那么多时间为儿女情长所难过,他重拾起一贯的稳重潇洒,同环翠告别后,就转过身去整顿车辕。

就在他背过身去的一瞬间,身后十多名宫女齐齐扬鞭,而混在其中的飞飞更是一骑绝尘冲到领头的位置,领着众宫女上路,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肚子里孩子的亲爹。

……

九月的嘉峪关,天高云淡,凉爽宜人,早晚温差较大。

山佐天音摇着羽扇漫步在街上,眉眼颦颦若蹙,衬得额间的朱砂愈发娇艳欲滴,宛如西子之态。

男生女相,体态娇人。

他走到一家大门紧掩的戏班子前,左右环顾没发现任何异常后,才抬手轻轻叩门。

半晌,大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个约莫十五岁年纪的少女,脸上还挂着未卸掉的半张旦角脸谱,她黑黝黝的大眼睛闪过警惕,问道:“你找谁?”

他得到的消息说朱七七最近出现在玉门关附近,在这个小镇上走访了那么家商户,每家商户描述的都似是而非,最后有家商户说见到人进了这清辉班看戏,所以他这才不得不找上了门,看看这戏班子对朱七七有没有印象。

山佐天音适时露出抹笑,“姑娘你好,我是有事想要找你们班主,不知可否进班子里详细聊聊。”

“我们早上可不开场子,你等下午再来吧!”说完就要关上门。

本来还对这是不是个陷阱持有怀疑的色使,见人这么不客气就要将他拒之于门外,心里的疑窦倒是消散了不少。

他用脚抵住门,和善的道:“姑娘,是我家小姐走失了,有人见到她来你们戏班子听过戏,所以想来跟你们打探一下消息。”

姑娘听完后,门关得更勤快了,皱起的眉头都能夹起蚊子,“你有毛病啊,我们戏班子迎来送往,一天不知道要招呼多少人,若是谁家丢了人都像你一样上我们这儿来找,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姑娘!”

色使不欲与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做口舌之争,于是发动了内力,将门撑开,那姑娘一脸惊慌的看着他跨步踏进来,踉跄着后退几步,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这个人怎么、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都说了我们还没开场子呢!”

“可否请你们班主出来一叙。”

“班主!班主!出事了!”女孩没法,跺了跺脚,一溜烟跑去找班主了。

色使镇定自若的打量着戏班子里的陈设,边塞小镇,比不得大地方的金碧辉煌,可也胜在雅致,带有浓重的边塞风情,看着方才那个小姑娘所描画的半边脸谱,想来该是唱徽派的戏班子。

回廊上摆着的一株植物形状别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不由自主的快步走过去,凑近一瞧,眼前一亮,这竟然是一株莲瓣兰花,兰花有花中君子的雅称,其中的莲瓣兰花更为名贵,边塞这么干燥的气候,这株花竟也能长得这么好,只怕栽培的人是花了心思的。

再靠近些,似乎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色使百无聊赖的四处走动,欣赏着墙上的摆件,整个大厅里也慢慢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芬芳,让他心情舒适之余也不由自主多闻了几口。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久到他有些迷惑,那个小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也没见个人出来招待他。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是……是那阵香气……色使脸色蓦然大变,心中大呼中计!

可是眼皮子越来越沉,就在他陷入昏迷的前一秒,从戏台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努力想要看清,最终却只看清了停在自己面前的裙角。

等色使彻底昏过去后,环翠才带着宫女们走出来。

飞飞指了指其中两个一高一瘦的宫女,两个宫女立刻上前,其中一个竟然顶着朱七七的脸!

“你们两个都是易容高手,知道该怎么做吧?”

“属下明白。”

“此次能够活捉色使,全仰仗宫主筹谋得好。”那个假扮朱七七的宫女此刻正矮着身子谄媚的恭维着自己,飞飞眉头轻皱,觉得多少有些荒谬,饶是她有了所有记忆,也无法想象朱七七居然会对她做出这样的表情。

“明日你们到市集上走一圈,然后去朱家米铺里向掌柜的讨一张关引……”飞飞说到此处顿了顿,想到边塞这边的朱家人未必见过朱七七真人,又道:“算了,朱家人也未必会给你们,他们一定已经接到了朱七七的搜查令和画像,肯定还会扣留你们,你们只需要去他们跟前好好晃悠,务必让他们对你们印象深刻,到晚上再伺机逃出来……”

“逃出来以后,马上拿着关引出关。”

她不需要快活王和仁义山庄这些人这么快知道色使与朱七七的下落,仁义山庄的大部分人马还被这两个宫女设计拖在了冀州,快活王的人马也只有色使这一支搜查到了边关,要处理干净很容易,而沈浪拖着两个大病初愈的人上路,与她们之间至少差了三四日的路程,等他们到了这里,人已经出关多日了。

为了逃过百灵的追踪,她将各种细节都事无巨细告知了两名宫女,因此两名宫女格外注意,不光如此,出关的理由也都替色使和朱七七编好了,千金小姐为情所伤,携高手出关游历。

有色使跟着,想必快活王会放心许多,不会再咬得这么紧,也方便他将精力从这件事情里抽出来,更多的放在江南的局势上,只要他动作多了,马脚自然就会露出来了。

至于色使本人,他可是快活王跟前第一大红人,宋离他们不了解的事情,色使一定比他们清楚得多,只要用好了这个人,江南方面的事情没准能事半功倍。

飞飞抬手在色使的穴道上点了几下,有了点穴和毒药的双重保障,她才能放下心来。

“把人带下去,我们马上返程回幽灵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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