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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武林外史之神明从不曾眷顾

“……飞飞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她真的生气……我处理完事情会回来向她请罪的……”沈浪说的很沉重,甚至于表情亦是凝重。

如意下了力气扒着沈浪强劲的臂膀,企图给自己争取到一丝喘息,听了沈浪的话,只觉得深深的悲哀袭来,为她自家宫主感到可悲,同时也明悟了为何宫主对沈浪是那副若即若离的态度……

因为宫主自己早已经明白,她所求所愿的,沈浪永远也给不了……

沈浪要的是平生惩奸除恶无愧于心,而宫主想要的却是即便毁了整个江湖也能坚定不移站在她这一边的沈浪,可若是这样,沈浪也就不叫沈浪了,两个人若都不肯放弃原则,便注定是无解的。

“现在放开我……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但是你若是执意要出宫去……你可想好了,你和宫主之间,就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

沈浪微微晃神,手上的力度虽未松懈,却让如意察觉到了他的失神。

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在往宫主希望的方向走去,为何好好的,沈浪又萌生偷袭宫人出逃的想法……宫主尚在闭关,只盼沈浪能够听进自己的话,今日之事只当做没有发生过,可千万别传到宫主的耳朵里。

可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好言相劝就越是劝解不住。

沈浪突然再一次发力,不说废话,“如意姑娘,还请给我解药!”

“咳咳咳……”

如意眼角都沁出了泪,一个劲儿的干咳起来。

“没……没有解药……”

“我不信,如果没有解药,你们是怎么进出的?”

“咳咳咳咳……我们……确实没有解药……宫主为了防止你像上次那样,胁宫人出宫……已经下令封锁幽灵宫……平时若要外出,都是由宫主亲自给的解药……”

吃一堑长一智,对于被沈浪点了穴要挟出宫这件事情飞飞难以忘怀,如鲠在喉,这于她而言是赤裸裸的打击,以至于她在辖制人的时候点了穴还不行,一定要喂了药甚至亲自将解药攥在自己手里才能全然放心。

可惜了如意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一片好心,没得到老天爷的理解,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击碎,随着一道疾风,一袭青影闪过,重重将沈浪击退至墙角,他扶着胸口,嘴里吐出一口血沫。

飞飞这一掌根本没留情,她收起掌风,不含温度的看着倒在角落里狼狈的沈浪,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情意可言,随即又笑笑别过眼,一记冷刀子甩给如意,“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如意扶着脖子赶紧跪下来请罪,“事出突然,属下一时之间没有察觉……”

“罢了……”飞飞摊手,余光瞟向沈浪,多日来的那种“明知道结果如何却还忍不住暗含丝丝期许”的复杂情绪终于在眼中尘埃落定,眸中水光滟潋,片刻消失不见,嘴角边似乎有笑,又似乎没有,“要走的人想拦你也拦不住,我只是好奇,前几日不是已经说好了一个月为限,今日却是在闹什么呢?”

沈浪只是看着她平复气息,缓缓从地上站起,“飞飞,我今日一定要出去,望你能体谅……”

飞飞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眼睛在他身上扫视着,忽然落到他一只手上从指缝间透出来的一截发黄的纸屑,神色有了几分了然。

她冷下脸,信步踱至沈浪跟前,忽然扬起一抹摄人心魂的浅笑,星曜流转的美眸滴溜溜与他直视,欲说还休间带着巍峨的审视,直直压得沈浪莫名感到心虚,他竟然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纸条。

可错眼的瞬间,纸条不知怎么的就被飞飞拿到了手,沈浪身形一晃,整个人倒在地上,顿时觉得呼吸难忍,不可置信的看着飞飞,“你……你居然又给我下毒?”

飞飞自然不理会他,让他受些苦才好,转过身打开纸条,如意也凑上来,疑惑的将纸条上面的东西念了出来,“一二三四五六八九十……数字?”

如意诧异的看了眼沈浪,而沈浪却是紧紧抿紧了唇,闭上眼,也没指望熊猫儿这点障眼法能够骗过飞飞。

果然。

“你瞧瞧少了什么。”

如意又念了一遍,喃喃出声,“七……少了七,七不见了……”

“是啊,好一个七不见了……”飞飞用力一捏,整张纸条在她手中化为尘埃,“熊猫儿用这么拙劣的暗语传递消息,他这是看不起谁呢。”

飞飞冷眼在沈浪和宋离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心里头却是越来越气,从前的白飞飞手段怎的这样差,看上的两个男人都不能令他们死心塌地便罢了,居然还要反过来在她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

原本对宋离的那点子旖旎心思散了个一干二净,只要一想到他费尽千辛万苦就是进来传递消息的,她就觉得败兴,更是直接将他从接替沈浪的名单上划了下去。

她恼怒之际,却始终保持笑意,问道:“你当真要走,又是因为朱七七?”

沈浪睁眼,眼中满是复杂,“七七一直没有找到,她是因为气我才跑出去失踪的,我辜负了她,所以……”

沈浪话还没说完,飞飞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的笑起来,继而用一种荒诞的目光睥睨着他,冷嗤,“沈浪,你在一个女人身边就一定要想着另一个女人才能活下去?”

“有一点你说得很对,你就是辜负了她,她今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你害的,我之所以变成这样,也跟你逃不开干系,谁让你在两个女人中间左右摇摆的,我看这笔负心债你是摆脱不掉了,就是不知朱七七能否同我一样看得开,她一日生死不知,你就多受一日的良心谴责吧。”

沈浪怔怔片刻,惨然笑笑,接受了飞飞的指责,薄唇越发苍白,“你说得对……所以从我回到你身边开始,你就没想过真正接纳我的,对么?”

飞飞低头整整自己的仪容,不置可否。

他沈浪想要回头,她就必须心欢雀跃的接受感念么?凭什么?!

他们之间,可以是沈浪追随着她跑,可以是沈浪低到尘埃里仰视着她,但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她的身边他随心所欲想走就走,而她只能在他的身后祈求他心里念着自己。

沈浪突然痛苦地吐了一大口血,他步伐虚浮的靠在墙边,自食恶果原来是这种感受,哪怕刚才飞飞随意的矢口否认,给她一点希望,他都能够骗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是有所收获的,他们的情意是真心的……

可是没有,飞飞连骗都懒得骗了,那样无所谓的态度,比起恨更令他心碎。

飞飞皱着眉,沈浪这口血明显就是自己怄气怄出来的,不理解他究竟是哪里想不通了,自己平日里的态度很明目张胆了,他那么聪明怎么会感觉不到,如今再做出这副伤情的样子又是做什么?

思来想去,得出了个结论,约莫是与她撕破了那层伪装又脱身不得,急火攻心了吧。

如意见人要倒下了,就准备过去扶一把,却被飞飞拦下,“若是你现在乖乖回房间去,我可以当做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依旧怎么过,如何?”

沈浪抬起头,双眼通红,嘴边还残留着一抹鲜红的血色,悲哀的笑着,“这算什么呢,我是玩物,还是生孩子的一件器物呢?”

“重要吗,只要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不就好了?”

“于我而言,重要。”

“你是真打算跟我闹了好出宫是吧?”

“我是一定要出去的!”

如此一来,飞飞也心灰意懒了,这世上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既然他们当自己身边是龙潭虎穴,那就全部滚好了!

与此同时,熊猫儿和百灵带领着快活城剩下的人马在幽灵宫谷外徘徊。

宋离进去了几天,一点消息也无,熊猫儿扫过身后的快活城侍卫,心中不可谓不复杂,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七七不见了,他可以为着七七暂时放下对快活王的仇恨,与他一起寻找七七。

王怜花又在这个档口将百灵放出来,说不好有心还是无意,却正是解了燃眉之急,靠着百灵的那双招子,他们搜到了城外驿站附近,知道七七曾经出现在那里,因着时日较长,淮阴城又下了两场大雨,地上多半已无之前的痕迹,能找到一两个属于朱七七的足迹已经实属不易,加之快活王告诉他们,七七失踪那日,他与白飞飞在驿站外交过手。

白飞飞能出手弄瞎了快活王一只眼睛,这是熊猫儿没想到的,惊讶过后就是深深的担忧……

但那是官道,除了白飞飞和快活王,走南闯北的人多如牛毛。

七七那日是自己出城了还是碰上了白飞飞,又或是被什么人带走了,属实是说不好。

沈浪没了消息,突击的宋离也没了消息,熊猫儿终究是坐不住了,决定带着人亲自闯一闯幽灵宫,没想到幽灵宫的防卫比他上次来时复杂多了,幸好他们有百灵。

百灵竟然带着众人绕过了阵法的伪装进了谷。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阵法中机关颇多,稍有触动就会叫人察觉。

所以很快就有一个宫女前来禀报,当着沈浪的面,飞飞残忍的下了命令,“不知死活,既然他们这么愿意闯我的毒阵,那就让他们死在里面好了,也算是给阵中草木添点肥料。”

沈浪惊怒而起,“飞飞!”

飞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他,笑得意味深长,“不要求情哦,你越是求情,他们就死得越快呢。”

“好好给我待着,不然我不介意让宋离做你孩子的爹!”

说完下令将沈浪和宋离关在一处,带着如意出了房间。

幽暗的宫道里,飞飞负手走在前,如意在身后亦步亦趋。

半晌,如意问道:“宫主,那些人咱们就真的让他们死在阵里了吗,到时候沈大侠与您……”

飞飞回头,那眼神叫如意心里直发颤。

“自然不会了,熊猫儿与快活王有深仇大恨,他还没找快活王报仇呢,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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