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的无序

　　周围很黑，偶尔能提听到不远处的滴答水声，寂静和黑暗围满了千岁全身。

　　旁边有轻轻的呼吸声。

　　“蝎，是你吗？”千岁小声开口。

　　对面传来细弱的咳嗽声，而后又陷入了沉寂的黑暗中。

　　伸手摸到了一面墙壁，上面湿漉漉的，像是沉积的雾气凝成了水液布满在墙壁上，千岁摸索着靠在墙角，头还是晕乎乎的，四肢也发软无力。

　　在这安静的环境中，仰头靠在冰冷的墙上，思绪沉寂无波，似乎已经超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眼前一片黑暗，任千岁如何寻找，也看不见一丝光芒，慢慢地，身体越来越疲惫无力，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里流失，却意识不到那究竟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千岁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加轻盈，好像要飘在空中。身上传来一阵暖意，她能感受到光光点点的温暖洒在自己遍身，似乎是照射进来的阳光绵密地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阳光？

　　千岁神情一震，努力抬手抚上胸前衣襟，她发现自己正穿着一件单薄陌生的和服，而胸口处也根本不存在任何贯穿伤。

　　好累，身体好累，思考好沉，可是千岁不得不用力调动着毫无波澜的思绪强制自己思考。

　　她好像看不见了。

　　这里，究竟是哪里？千岁撑扶着墙壁站起。

　　在绝对安静的黑暗空间里，任何响动都会无比清晰，千岁感觉到对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再怎么挣扎，不久后，你还是会死掉。”一个冷漠稚嫩的童声从那边传来。

　　对方的声音总算驱散了些千岁心中那莫名的恐慌，哪怕对方嘴里说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原来这里还有人啊。”千岁轻笑着顺着墙壁坐下，语气放松了些。

　　“你会一直陪着我，到我死去吗？这样也不算孤单了。”她甚至还开口说了句玩笑话。

　　短棕色头发的小男孩盘腿坐下，没有回答千岁的问题，就这么沉默敛目背靠在墙壁上。

　　坐在映着阳光的院子里，蓝染拿起一小杯茶盏放在嘴边轻抿，此时的他正透过小男孩的眼睛盯着千岁的一举一动，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的正是巫凛。

　　市丸银一手支撑着侧脸，从怀里掏出柿饼放进口中嚼了嚼，神色慵懒地眯起眼睛，“这么冒险粗暴的事也只有你做的出来了，可真是个不幸运的可怜孩子。”

　　对面身穿黑色死霸的棕发男人只是扶了扶眼镜，面上带着温柔阳光的笑容感叹了句，“倒是很少见银这么怜惜其他人的生死，总不会是因为在对方身上联想到了自己那不愉快的过往吧？”

　　银往嘴里塞柿饼的动作微微一滞，“那个时候的事情早就记不清了。嘛，不过是看在她还算是个有趣的孩子，就这么死了，总不能让人连小小地可惜一下都不许啊。”

　　“呵呵，银是在苦恼自己那些有意思的恶作剧遇不到有趣的灵魂了吗？尸魂界，瀞灵廷，流魂街，这些魂魄都多得是。”

市丸银将面庞朝向阳光，弯着眼睛露出惬意的微笑，却没有再讲话了。

　　不知道在黑暗里待了多久，千岁努力保持着清醒，偶尔会和那个小男孩说几句话驱散恐惧紧张，就这么乱七八糟地一直撑到了自己醒来。

　　“终于醒了。”

　　千岁抬眼望去，面前站着的正是谷本。

　　久违地重新见到了光明，千岁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是松得有些早了，如果只是在庆幸自己还活着的话？”谷本蹲下身子，拿手里的骨扇挑起千岁的下巴。

　　刚经历了极端绝望恐怖的黑暗，此时千岁面对当下的情况也游刃有余了起来，便顺着谷本的话自嘲道，“确实该庆幸，我都以为自己活不到现在了。”

　　“有趣的孩子，你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谷本猛地扯住千岁的头发逼近对方，“不知道矢仓会不会后悔让你来执行这次的任务。”

　　谷本的粗鲁行径让千岁很不舒服，只能皱紧了眉头。

　　没有听到千岁的痛呼，谷本扫兴地松开对方站起。微微整理了下有些微乱的衣裳，向旁边的守卫伸手示意，一把满是倒刺的鞭子被送到了他的手上。

　　千岁被守卫拉扯着胳膊和头发，强制跪地抬脸。四周的光线突然一亮，她的眼睛被照得有些发酸，等适应这光线后她才发现这牢房的周围押满了犯人。

　　衣着布满血迹脏污的他们被锁在背后的铁质架子上，面上身上布满了刑罚后的奇怪伤口，没被衣服遮蔽到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千岁也认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刑具所致。

　　每个人都目光呆滞口唇干裂，面上毫无容光希望。

　　“啪！”“啪！”“啪！”

　　谷本站在高处，仿佛是这周围一切的主宰，一下又一下将鞭子狠狠地甩在那些人身上，一挥一撤，连带着血肉从那些人身上一起粗暴扯下。

　　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凌乱的鞭打声就这么充斥在整个房间。

　　一时间混杂着痛苦的惨叫和求饶，此起彼伏。

　　这场鞭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千岁就这么被迫观看着，那些人的声音也渐渐地消了下去，不知道打死了几个人。

　　谷本畅快地发泄完毕，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千岁，“你的处境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不论是生命，还是别的什么，都会任我予夺。”

　　千岁自始至终都很安静，没有害怕没有愤怒，只是用一种可怜对方的眼神望着他。在谷本身上，她看到了一种病态的失序。

　　“看看你的样子，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可悲。”

　　她同情他是个不正常的人。

　　“啪！”一道凌厉的鞭风直直甩了过来，打在她的身上，一道粗粗的血痕骤然出现。

　　可惜，她感受不到痛觉。千岁微微扯动嘴角，想不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保住仅剩的尊严。

　　但是她的表情却又一次激怒了谷本。

　　谷本再次用力甩了几鞭子过来，可千岁仍不为所动，面上的表情也愈加嘲讽。

女孩赤裸裸的挑衅让他的表情快速地扭曲了一瞬，暗中握紧鞭子的指节都开始发白，最后平静地转头，“倒是比我预料得要有骨气，看来是我的刑罚还没对上你的胃口。”

　　说完就随意似得一把扔开了鞭子。

　　临走前，又回头向千岁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没关系，我们时间还长。”

　　等到房间里的人都离开，千岁终于忍不住呕吐。

　　睁眼闭眼都没什么好事，真是倒霉。

　　也不知道晓调查得怎么样了，在离开这里前，她还要拖住这个变态的注意力多久啊，感受不到痛觉，也经不起这样折磨啊。

　　还有蝎的替身术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他顺利逃出去了吗？

　　想着想着，千岁又陷入了沉眠中，熟悉的黑暗袭来，在其中默默寻找出路的千岁在心里疲惫地叹口气。

　　“刚刚你经历了什么？”那道稚嫩的童声问道，他察觉到刚昏睡醒来的千岁气息正剧烈波动着。

“可能是一场不愉快也有点反胃的刑讯拷问？”

　　正坐在室内翻阅文件的蓝染微微挑眉，口中不自觉喃喃道，“果然，这不是梦境。灵魂昏睡时，生命意识却仍能在别处运转么。”

　　“真是有趣。”

　　而失去视觉的千岁正继续在绝望的黑暗中寻找出路。

　　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耳边突然传来阵阵轰鸣，千岁睁开眼睛，冰冷的夜风就这么直直刺进了眼球里，此时的她正被晓的成员背着一路狂驰，不远处传来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整个苇原已经乱作一团。

　　“首领查到那个蒙面忍者是谁了。”

　　“首领让我告诉你，比起那个蒙面忍者，那个谷本的身份更需要你们雾隐注意。”

　　察觉到千岁醒来后，对方就一连朝她扔了好几个情报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