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不是梦

大洋彼岸，深夜，胡杨从睡梦中惊醒，脑门上都是汗，双手汗津津地。

她吓得不停地摸自己的全身，身上的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过了好久，发现身上确实没有血迹，她还活着，就在国外的高校求学，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幕低垂，仿佛被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了天际。月色是那么微弱，费尽全力还是钻不出那片乌云，世界静止到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连时间好似都停止了流动。突然，一阵风刮起，阴冷地嚎叫着，让人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望着外面黑沉沉的连丝微弱的星光都没有的夜色，胡杨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她做了一个梦，或许那不是梦，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但现在姑且当它只是一个噩梦好了。

在那个梦里，她并没有按照计划定居异国，而是不知为何回了故乡，后通过家里的力量调到了八月镇工作。

在那里，她又和那些故人再续前缘，还认识了夏冰只。

那个在她现在的记忆中愚蠢又胆小如鼠的女人。

但是，在梦里，夏冰只参了军，勉强算得上年少有为。

而就是这个年少有为的人亲手毁了她的人生并断送了自己的未来。

胡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针管的冰冷，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后怕不已。

更离奇的是，在那个梦里，顾一野竟没和阿秀在一起，一直单身。

顾一野和江南征如现实一样分手了，但那都已经是他们快毕业的时候了，并且，两人分得很不体面。江南征一口咬定顾一野移情别恋了，却又找不出来他恋上了谁。偏偏这个时候顾一野还非要去粤东看阿秀，江南征气得开始无理取闹，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顾一野心力交瘁，在江南征再次用分手来威逼他的时候直接就势和她分开了。

两人分开后，江南征一直没有死心，闹出了很多笑话，丢尽了他们父女的脸。后来她父亲郑源忍无可忍，终于强令她嫁给了高粱。

但她没有了理想，也没有了追求，就好像突然出现的一双上帝之手，强硬地打断了她本该灿烂的一生。后来，他们夫妻又被郑源调离了八月镇，再没了和顾一野见面的机会。可惜，到胡杨死为止这二人都没有孩子，感情也是众所周知的不好。

而她，是在一次放假回国的时候在医院认识了前来处理伤口的夏冰只。两人此前从未见过面，但夏冰只却好似认识她一般，说话做事都令她舒服到了心坎上。

她从小被人捧着习惯了，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会奉承的人。一来二去的，就和夏冰只熟悉了起来。

梦里的夏冰只开朗活泼，非常大胆，和她见过的那个畏畏缩缩的女人毫不相同，也和现在长得并不一样，但她却莫名地肯定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胡杨年少无知，被她用极其具有诱导性的语言煽动了两个月，出尽洋相，却又发现这些年来顾一野身边唯一留下的女性就是她，心中越来越不服气。这两点加在一起让胡杨做出了那个可怕的决定，也间接断送了性命。

把一切信息捋顺之后，胡杨迷茫了，她已经分不清她还是不是自己，或许，是梦里的那个人穿越到了自己的身上，更或许的是，她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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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你在下周前整理好，按时递交上去，其他有拿不准的就给我打电话。”顾一野边走便吩咐着。

通讯员仔细听着，不住地点头。

突然停了下来，顾一野说：“你先回去吧。”

通讯员抬头看见了江南征，于是，离开前先敬了个礼：“江上尉。”

江南征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落在楼梯上，余光却一刻也没从顾一野身上移开过。

顾一野疑惑中带着点客套，说：“南征，好久不见。”

江南征就像是在这场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对决”中赢得了胜利似的，扬起了下巴，又不甘心站在下面几节台阶仰视他，一步迈了上来，但因为身高的原因，还是得抬着头和他说话：“听说你今年过年要回家？”

“对，阿秀和小飞还没回去过呢，带他们回去看看。”他的嘴边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江南征不禁咬唇狠狠地挪开了眼。

顾一野眼中都是无奈，敷衍道：“你是来找高粱的吧？他在营长屋里呢，那我就先走了。”

还没等顾一野动脚，江南征就像是唯恐落在下风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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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一路从南向北，窗外的景色也从绿意盎然逐渐变成了银装素裹。

阿秀和小飞哪里见过这样纯白的世界。在粤东，极少下雪，阿秀印象中最大的雪也不曾在地面上停留多长时间，落下来没一会儿就化了。

小飞更是自出生起，第一次见到大雪。他终于不再在车厢里乱跑了，安安静静地趴在窗口前感叹着：“爸，你小时候就见过雪了吗？也是这么白吗？这么多吗？你也会打雪仗吗？楼上的大涵说他在老家的时候就会打雪仗，他可厉害了，打哭了一群小朋友。爸你也会把别人打哭吗？爸你堆过雪人没有？就是那种用胡萝卜当鼻子的......”

他问个没完，连声叫着爸，因为他觉得这都是北方的事，妈妈肯定没有爸爸知道的多，但他总是连回答都来不及听就又开始了下一个问题，顾一野好笑地看着他。

“哇......小狗狗在雪里跑诶？他不冻脚的吗？好厉害！”

阿秀埋在顾一野的毛衣里，温热柔软，有专属于顾一野的香味儿，让人感到安心。

“还冷吗？”顾一野问。

阿秀贴在他的身上微微摇头，懒洋洋地说道：“换上厚衣服就好多了。你说，小飞怎么这么有活力，就穿了一件毛衣竟然还会出汗。”

说完看了看被自己揪在手里的白色毛衣，默了一瞬，说：“你也是，你俩连外套都不穿，都不冷的吗？”

“不冷啊。”顾一野浅笑，紧了紧她的羽绒服外套。

“爸你快看！啊！天啊还有鸟！老师说冬天，北方的鸟儿会南迁的，爸，这是什么鸟？”小飞突然欢呼着问。

顾一野歪头看去，一晃而过，他没太看清：“好像是喜鹊吧？不太清楚，我再去看看......”

阿秀拽住了要站起身的顾一野，冲着他云淡风轻地说：“算了，你看他，恐怕现在都已经忘了自己问过什么了。”

“嚯！白色的树！”

小飞的一双小手掌一拍，握在一起不可思议地把嘴张成了O型。

夫妻俩看过去，随即露出了同步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