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1

顾一野拿起一边的空碗，阿秀和张妈妈都有些局促不安。

顾一野张飞排长在我心里就是我亲哥哥，那您就是我亲妈，您就当满足我的孝心，让我这个做儿子的给妈妈盛碗汤吧。

张妈妈语塞，不好意思地说：“诶！好…好。”

顾一野来，您将粥碗给我，汤碗我给您放桌子上了，小心些，热。

顾一野拉着张妈妈的手，让她摸到汤碗的位置，然后又拿了一个空碗。

阿秀没想到顾一野竟然还给她盛了一碗，受宠若惊地接了过去。

阿秀小顾同志，你，你也喝汤。

顾一野刚刚已经喝了一碗了，不用了。把小飞给我抱着吧，你好好吃饭。

阿秀想要躲开顾一野伸过来的手，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而顾一野显然没有理会她的窘迫，不容拒绝地蹲在她们母子的身边。

顾一野我以前只抱过一次亲戚家的孩子，还不熟悉手法，你教我好不好？

顾一野的手放在了小飞的身上，抬眼示意阿秀松手，阿秀下意识地就听从了顾一野的指挥。

…… …………………………

吃过饭，阿秀就开始收拾碗筷，张妈妈坐在院子里，听着顾一野哄小飞的声音，嘴角带着安然的微笑。

“小顾呀，你来，来。”

张妈妈招手，顾一野抱着小飞走了过去。

顾一野走咯，小飞，我们去看奶奶。

小飞在顾一野的怀中兴奋地一拱一拱地，胖乎乎的小手揉上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感受到顾一野坐在了身边，张妈妈便开口说：“好孩子，你和张妈妈说实话，这次其实不是你碰巧有空才过来的吧？”

顾一野想起了村支书的信，想起了自己站在站台上孤寂地望着远去的火车，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张妈妈就继续说了下去。

“是不是村支书通知你的呀？”

顾一野不忍心欺骗这个和蔼的老人，想了又想还是“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唉。”张妈妈语气沉重：“我这个老骨头啊，真是不争气！眼睛瞎了，身体也不行了，还不如当年就跟着飞伢子他爸去了！”

顾一野张妈妈！你…

张妈妈打断了顾一野的话：“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善心，但是啊，光有善良是不够的，这世界有太多太多无可奈何了，我活了六十年，见过了多少人间悲剧？有时候，人活着才是真的受苦。”

顾一野深以为然，不久前的那场战争带走了无数个他朝夕相处的战友，让年仅十九岁的他就经历了生离死别，亲眼看着亲如兄弟的战友死在自己面前，甚至死在自己背上。那沉甸甸的感觉，他至今难以忘怀。回来后，他无数次地想过，为什么他回来了？如果他也死在战场上，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张妈妈的话还在继续：“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顾一野上个月刚满二十。

“还真的是个孩子啊，唉，你可能不知道，其实阿秀只比你大了两岁，她才二十二啊，还这么年轻，如今却拖着一个老迈的我和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就这么被困在了这个四四方方的破烂的小院子里，我难受，我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