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均码

颜非一个人走在街上。

他匆匆跑出，其实不过是因为看到他书桌上的一句话，像是什么人匆匆写下的。

“来不及了――”

最后一笔划成了一长条，昭示着这人的急促。然后颜非自己写了一遍一样的。

笔锋是一样的。

所以这字是他写的，但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这么写。

那时脑袋无比混乱，他自己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反应过来时，已经在饭店外面了。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加之自己确实觉得不该继续留着，这才就这么去了，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他根本不认路。

顺路搭了个顺风车，在被车主发现前跳下车，发现此处已经是郊外了。

“特价――特价――三件二十元――只要二十元！”

他沿着公路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听到了点动静。

一个卖衣服的摊子，老板拿这个喇叭循环播放。

颜非瞥了眼，还是决定走进：“老板，请问往哪走通向城区？”

老板看了他一眼，从上扫视到下，忽的察觉到这人一身的衣服都不便宜，恐怕是哪来的有钱人，当即认真了起来：“先生是外地人吧，这里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弯弯曲曲地要过三座山呢！”

颜非沉默半晌：“……你翻三座山来卖衣服？”

老板一时没反应过来，才猛然察觉话里露馅了，便讪笑着拉起脸：“这不也是生意不景气嘛。但这里确实不能乱走啊……”

“此话怎讲？”

“这边过去啊，就是一个村子啦！早年间修路，挖出一个墓地来，这路也没修成，塌方反把山路埋了。”

颜非提起了兴趣，便瞧见老板拿起三件衣服：“寻常人要想经过那边，是容易被骗的。先生买个衣服，就当是卖我一个人情，我带你过了这条道如何？”

颜非想了想自己出门时看到存折里的余额，爽快道：“好。”

然后被老板强塞了衣服。

“我这都是均码，放心穿放心穿。”

颜非：“……”

……

张日山看着颜非房间内的书桌，额角的青筋不知道跳了几次。

他带走了钱，带走了身份证，留下了惯用的武器，留下了所有能证明他真实身份的东西。

张日山：“……”

尹南风看着凌乱的书桌，也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这次真的所有的都忘了？”

书桌上只有写了两遍的“来不及了。”

第一次恐怕是失忆前写的，第二次则是为了确认是否出自自己手，写完第二次后，便匆匆离开了，或者说，匆匆“逃”走了。

抛开别的不论，就凭张日山与这人十几年的交情，他确定颜非是那种给个名字都能脑补一大堆的人。

八成是把之前看过的猎奇电影都脑补上了。

张日山扶额，这次之后绝对要让他把那些磁盘全扔了！

颜非打了个喷嚏，看着夜幕渐暗，不知道是谁在念叨自己。

此刻，他正坐在那个老板的三轮车上，和一堆衣服一起。

老板说，这片山路很曲折，但水路必经之处是个死人洞，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所以只能大半夜绕路了。但颜非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绕这么远的路卖衣服。

“这么些年，村子里来来往往没几个人，精明点的都去城里了，也就我们几个，总得找点生计。”

“村子里人少，我就看中那一块地方荒无人烟的，前头过去湿气重，总有几个耐不住的想换件衣服。”老板笑道，“当然，其实我还卖遮阳伞，挡风镜……哦对，还可以洗车。”

颜非：“您……艺多不压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