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曼舞

秦悦儿且歌且舞，一连唱了五六首，盛纮斜靠在圈椅上，一边看着一边心道：“难怪这王公贵族家中多养歌舞乐伎，时不时听个小曲儿，果然是人间乐事。”

盛纮自诩清流，最重脸面，鲜少涉足风月场所，偶尔看这种歌舞也是在别人家的宴席上，从未有过如现在一般细细赏玩的时刻。

一曲唱毕，盛纮不由自主的鼓掌道：“秦姑娘声音似水，这曲儿叫你唱得情真意切，比直白念出更加娓娓道来，十分有韵味。”

“主君喜欢，就是奴的福气了。”秦悦儿柔声道，“奴在盛家住了多日，难得为主君进绵薄之力，也叫奴略略安心些。”

“怎么，你之前住的很不安吗？”盛纮问道。

“嗯......奴从未自己住过这样好的院子，每日也不需要干活，还有女使伺候，这都是主君仁心，盛家对奴的恩德，奴虽卑微，可也想尽力报答。”秦悦儿眼波流转，看起来十分惹人疼惜。

盛纮听她说的可怜，心软道：“你......从前受了许多苦吗？”

秦悦儿低下头来，“嗯......小时候，奴若是学不会当日教的曲子舞蹈，要么是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要么是不叫吃饭，正午顶着曲谱立在日头里，要是谱子掉下来，晚饭也别想吃了......”

盛纮有些难过，他知道，乐伎地位低微，一定是受苦训过来的，可是真的听到一个活色生香的姑娘在自己面前诉苦，他还是觉得心中酸涩，想劝解，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父母呢，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盛纮忽然想起来问道。

“不记得......”秦悦儿头扎的更深，带着哭腔道：“奴自有印象起，就在一个商人手里，与许多姐妹一起学歌舞，父母......家......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也不记得什么模样。”

盛纮默默点头，屋里气氛愈发沉重。

秦悦儿见气氛不对，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一张笑脸来，“如今在盛家的日子，对奴来说，真好似神仙日子一般，所以......”她忽然跪下，哀求道：“求主君别赶奴走，奴知道主君看不上奴，奴也不敢要什么名分，只是想求一个可栖之地，奴......奴可以做女使，待主君心烦时，为主君唱个小曲解乏也好啊。”

“哎，秦姑娘，你快起来，我......我没要赶你走啊，我也没看不上你。”盛纮见秦悦儿哭的梨花带雨，连忙伸手拉她起来，宽慰道：“没人要赶你走......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就是。”

“多谢主君......主君的大恩大德......奴......”秦悦儿抹着泪呜咽道。

“别哭了，别哭。”盛纮与秦悦儿终究没有太熟悉，也不好意思替她擦眼泪，颇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纵使主君这样说，奴这样身份，这样独住一个院里，总不合规矩，主君，不如调奴去身边做女使吧，让奴做些活计，也好叫奴报答。”秦悦儿软声道。

“不必，你就住在这院里，不用忙忙碌碌的。”盛纮一口回绝，想着这姑娘身世可怜，怕还真享不惯这清福，又改口道：“你留在这里，平时练练歌舞，我有空会来看你。”

“那......多谢主君恩德。”秦悦儿破涕而笑。

“但不许惹出是非来。”盛纮想起之前长枫的事，正色道。

“是，那奴便小小声的练习，等主君来了再好好给主君唱。”秦悦儿用手比划着小声的模样，可爱的紧，盛纮笑了笑，“好。”

“还有一事......主君，不知可否允许奴去大娘子身边请安伺候？”秦悦儿小声试探道。

“嗯？”盛纮皱了皱眉。

“先前，大娘子来看过奴......奴住在盛家院里，纵使名分不明，可也不能视大娘子如无物......但是先前卫小娘与奴说，大娘子事忙，叫奴不要去打扰，所以奴一直踌躇，今日主君来了，奴想问问主君的意思......”秦悦儿搅着手指，不安道。

盛纮沉吟不语，秦悦儿懂得尊敬大娘子是好的，可是大娘子那脾气......一定是有她受的，何况秦悦儿到底身份不明，凑在大娘子面前凑合，总该有个名头才是。

这姑娘是不错，可真将她收了房，又觉得有些怪......据他所知，同席上与他一起带乐伎走的纪伦，如今也没把那带走的姑娘收房，养了一阵子，现在就安排着做了正常女使。

如今朝堂党派纷争不断，家中又忙着几个儿女的婚事，盛纮真的没有精力再开第二春了。

“这事容后再议吧。”盛纮不想再多个麻烦，只好先搁置下来。

秦悦儿未能得偿所愿，也只好乖巧的点点头，“都听主君的。”

盛纮对她这顺从的态度很是满意，“今天你也累了，早些叫她们伺候你休息，我也回书房了。”

秦悦儿连名分都没争到，对盛纮这个人就更没兴趣了，“恭送主君。”

盛纮微微点头，踏出房门。

快走到宁懿阁时，他停住脚步，偏头望去。

罢了，待把对赵策凡退婚的事办完再相见吧。

今夜便不想这些了，他看向那明亮高悬的月亮，踏着月光，想着刚刚秦悦儿那婉转动听的曲调，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