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日华兰在寿安堂修习焚香,插花,点茶等雅事时,老太太多有叫着宜修来。
面上说的是叫墨兰和明兰两个丫头一并听听,其实是想看看宜修还懂些什么。
宜修细想想才意识到,自己大概露了几分不该属于这身份的学识。
不过这插花古今之意相通,点茶却大不一样,宜修那时候都是冲泡茶叶,并不会点茶之术,正好对上老太太的疑心,索性一问三不知,只笑看着几个孩子学就是了。
若说插花之道,只说自己在乡野家喜欢摘花作配,来了盛家又看了几本书便好,若配的好,便是自己“天赋异禀”了,宜修暗想。
平淡的过了半个来月,庄先生来到了盛家,几个孩子要一早行拜师礼。
明兰早晨哼哼唧唧的被拽了起来,哈欠连天。
宜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昨日不是早早就睡了吗,你看你四姐姐都穿戴好了,你还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明兰哀怨的看了一眼自己娘亲,又看了一眼精神满满的四姐姐。
为什么四姐姐不困啊……她好困,想再睡一个时辰……
两个姑娘由女使们陪着去了葳蕤轩,与如兰一道汇合,被盛紘带去见庄先生。
华兰因为要出嫁了,赶着筹备婚事,又要跟着老太太学焚香点茶,挂画插花,便不去听庄先生的课了。
明兰到了葳蕤轩,见如兰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平衡了许多。
原来精神的四姐姐才是少数。
庄先生坐在堂内,先由长柏,长枫,齐衡三人入门敬茶拜师。
三个姑娘见一并读书的还有一位模样端正文雅的陌生小哥,不由得起了好奇。
“这位是……”墨兰轻声道。
“四姐姐不知道了吧,那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叫齐衡,也来咱们家读书。”如兰早在葳蕤轩听得一耳朵,神色骄傲的炫耀自己消息灵通。
国公府……墨兰的神色更热切了些。
不一会,轮到三个女孩入内敬茶。
“见过庄学究。”三个女孩依次跪下,规规矩矩的行了拜师礼。
“这是我家三个不成器的女儿,虽说女子不用科考,可我想着还是叫她们读书知礼,便也来庄大家的课上听听课,还望庄大家别见笑。”盛紘笑呵呵对庄先生道。
“哪里,盛大人对儿女一视同仁,读书识礼并不分男女,课上的人多些,日后讨论起学问来,也是百花齐放。”庄先生捋着胡子笑道。
盛紘连连称是,庄先生朗声道:“那你们便都坐下吧。”
几人依言坐好,“如今我既做众位的师傅,有几个规矩,我要提前定下。”
“一来,卯时正刻上课,无故不得迟到。二来,提前叫你们温好的书,隔日诵读不得磕绊,三来,每日留的作业,要仔细完成,深刻体会。可能做到?”
“是,先生。”几个小人回道,明兰听到卯时正刻,脑子就轰的一声炸了。
每日都要这么早上课,她的心简直在滴血……
第一堂课庄先生没有立刻开始讲课,先问了问几个孩子的情况。
长柏已经过了乡试,长枫也去考了一次却没有过,齐衡年龄更小一些,还没有参加过。
墨兰学了百家姓和千字文后,被教了些诗词,如兰堪堪才学到千字文,还背不利落,明兰比如兰好一些,却也好不了多少。
庄先生点点头,调整了一番手里的书,“那我们就先从孔圣人的《论语》讲起吧。”
许是天气热了,宜修这些日子总是没胃口。
她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生忧虑。
如今月份越来越大,逐渐也有了胎动,她不由想起自己从前那唯一一次怀孕,怀着弘晖的时候。
她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害怕,甚至有时候她看着墨兰和明兰在院子里玩着,弘晖的影子都会浮现在她眼前。
弘晖夭折时和墨兰差不多大,他故去了那么多年,后面那些年里,在宜修印象中,似乎连那孩子的脸都模糊了,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夭折当晚的大雨,以及他身体康健的时候,对自己爽朗的笑,大声喊着,额娘。
宜修心里惴惴不安,这些日子,她总想起当年扬州城外因果报应的说法。
她怕明兰出事,也怕怀孕产子时出事,尤其她肚里的孩子,与当年她怀孕时还有些相似。
她当初为雍亲王侧福晋,被王爷亲口承诺,只要生下长子,就会立为福晋。
她太心急了,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样成为庶出,便用了药性猛的偏方。
她果然怀孕了,可孩子的身体却不好,八岁时一场风寒就要了命,自己被药伤了身子,也无法再有身孕了。
现在她肚里的孩子刚怀上时,也是她想要扳倒林噙霜吃了些药,她生怕肚子里的孩子先天不足。
虽说郎中每次把脉都说安好,可那心里的阴影却总是无法消除。
宜修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快傍晚了,宜修看了看天色,便叫厨房做两碗冰酥酪,给刚下学的两个孩子解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