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盛紘从外面回了家便直奔宁懿阁。
宜修有些不舒服,懒懒的倚在榻上,手里拿着本书打发时光。
“主君。”是外面小蝶的声音,盛紘一般不会这个时间过来的,宜修把书放在一旁,整了整衣衫正要起身,盛紘已经进了屋来。
“别起了,好好躺着。”盛紘按住宜修不叫她行礼,坐在她身前。
“是妾身失仪了。”宜修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意儿怀着身孕辛苦,不必讲究这些虚礼。”盛紘关切道,“可是不舒服了?”
他既是问她身子,也是想问问她,是不是昨日大娘子说了纳新人入府,她心里不舒服了。
“只是有些头晕而已,不妨事。”宜修笑的温和。
“嗯……那就好。”
盛紘想开口问昨日的事,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你一向身子都还好,今日这是怎么了?”
“许是这两天有些热,昨日贪凉吹了点风吧。”宜修不知道盛紘想的与自己说的是南辕北辙。
“昨日大娘子和你说,想再给我纳个妾?”盛紘见宜修全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能说的再明白些。
“是,大娘子宽厚,这种事也与妾身商量。”宜修点点头。
什么宽厚,盛紘微微颦眉,“意儿,我没这个意思,是大娘子自己……”
“大娘子这般贤惠容人,是妾身之幸,也是盛家之幸,相信大娘子选的人,一定是温顺良善的。”宜修浅笑。
盛紘嘴微微抿起,他仔细观察着宜修的脸。
恕意这表情,既恭顺,又真诚,似乎真像大娘子说的,明理懂事,没有一丝不快。
大娘子要买个人来,他多少是明白的,家里只有恕意一个妾,她怕自己对她宠爱太过,借着她有身孕要买个人来分宠。
他本来着急过来,是想告诉恕意,他并无此心,叫她别觉得自己有了孕,家中主君就即刻另觅新欢,让她放心。
如此看来,她倒是真的很放心。
“你……不生气?”盛紘试探的问道。
宜修愣了一下,天下女子,没有一人希望与人共事一夫,自然希望自己的夫君眼中心里永远只有自己一人,相伴到老。
可她看惯了王府后宫里一茬一茬的女子,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不过是个美好而虚幻的梦罢了。
纵使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官宦之家,可自己只是盛紘的妾室,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盛紘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里不舒服,心中竟有了一丝欣喜,“意儿,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宜修反应过来,似条件反射一般,“没有,多个姐妹做伴,妾身怎会不高兴,更遑论生气呢?”
盛紘心里期待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他想起卫氏刚进门的时候,自己连着来了宁懿阁几天,林噙霜起初虽然嘴上说着会好好与卫妹妹相处之类的话,可他去了林栖阁后,噙霜便拉着他的脖子撒娇吃醋,甚至直言不想让他走。
在盛紘心里,这才是一个女人爱自己的表现,她又不是大娘子,不用对着外人证明自己有多贤惠,为什么对自己纳新人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呢?
她是不是并不爱自己?
这个问题,其实盛紘想过很多次了。
恕意刚进门的时候,还算乖顺,后来自己被林噙霜拉着,冷了她一阵子,她就有些冷淡了。
那时候自己的心大半在噙霜上,恕意性子冷,他也不大在意。
生下明兰后,她的性子倒比从前开朗大方些,可也是从不跟自己撒娇闹脾气的。
他看向恕意,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微笑,十分得体,而这得体之下,到底有几分是她真实的性格呢?
盛紘这两年对宜修越发有了感情,他自问对她也算不薄,为什么她还是一直这样,是本性如此,还是不愿意相信他?
盛紘不相信有像菩萨一般的人,若是有,要么是伪装,要么……就是不在意。
宜修见盛紘脸色不善,她低下头转了转眼珠,只得换了个说法。
“三郎,你看。”宜修指了指梳妆台上,除夕夜盛紘送自己的同心结。
盛紘顺着宜修的手看去,“妾身知道,三郎心中一定是有妾身的,妾身已经心满意足了。”
“三郎说过,与妾身是心心相印,大娘子既说是为了三郎好,妾身就不会生气。”
宜修边说边观察着盛紘的神色,见他果然脸色好了许多。
“你啊……你实在懂事太过了。”盛紘抱着宜修,半晌冒出这样一句。
“三郎觉得不好吗?”宜修反问。
盛紘心里发堵,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