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林噙霜见周雪娘久久不回来，已经觉得有些不妙，又遣了女使去宁懿阁打探，只是说大娘子去了，别的也一概不知。

就算查明白了自己下药，既然卫恕意还活着，那她就不算杀人。若是紘郎再偏心些，那自己便说都是下面人干的，自己一概不知。

虽是这么想着，她仍是心慌不已，连忙叫来了长枫和墨兰，“枫儿，墨儿，阿娘要是一会出去了久久不回来，你们一定要哭着去求你们爹爹，把阿娘放回来啊。”

“阿娘，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回来？”长枫不明所以的问道。

“傻孩子，别问了，记住娘的话。”

母子三人还没多说两句，便听见院子里来人的声音：“林小娘，主君和主母传你过去。”

“是，我这就来。”林噙霜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回过头来抱了抱自己那一双儿女，“记住了，要去找你爹爹救阿娘。”

林噙霜踏进宁懿阁，只见大娘子脸色铁青，主君抚额靠在案几上，案几上……还有自己亲给周雪娘的那包药。

林噙霜深吸了两口气，恭敬的走到两人面前，“问主君，主母安。”正要如往常一般坐下，大娘子厉声道：“跪下！”

林噙霜装作惊讶的模样望向堂上的二位，旁边的妈妈便把她摁住跪下了，“主母，这是为何？”

她不知道事情被查出了多少，只能装作一脸无辜

“为何，你竟还有脸问为何？”大娘子拍了拍案几，“这脏东西不就是你下给卫小娘的吗？人赃并获，你还想说什么！”

“大娘子在说什么，奴婢冤枉啊。”林噙霜惊愕的看了一眼那药粉，又可怜的望向盛紘，“紘郎……”

“你身边的周雪娘都交代了，你还敢喊冤？”大娘子这次倒聪明了些，索性诈她一诈。

林小娘看着盛紘的神色，她决定赌一赌，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认。

“紘郎，奴婢真的不知，大娘子既说周雪娘交代了，不如把她叫出来，奴婢愿与她对峙。”林噙霜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问你，这药你可识得？”盛紘沙哑着声音问道，他今天是实实在在被惊着了。

林噙霜看着面前的药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不知是吗？那你吃一口试试？”盛紘脸色冰冷。

“紘郎？这药就算不是毒药也不能随便乱吃啊，是药三分毒……”

“你还说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毒药！”王若弗吼道。

“是……是大娘子刚刚说这是脏东西，奴婢才猜……”林噙霜有点慌了神。

“你是不是要给长枫找通房？”盛紘接着问道。

“奴婢是念叨过两回，但暂时还没打算。”

“长枫才多大，你不叫他好好读书，就想让他找通房妾室，一味厮混不求上进！”盛紘气道，“把那两个贱婢拖上来，你不是要对峙吗，那就说说看。”

周雪娘和青黛被拖上来，周雪娘见自家主子也在，连忙喊冤，林噙霜立刻明白她并未出卖自己，主仆二人一个赛着一个喊冤，把青黛那小丫头堵的直哭。

“够了！”盛紘大吼一声，“刚刚我已传了看门小厮，半月来青黛从未出过门，而周雪娘却出去过三五次。”

“那是奴婢让雪娘去买胭脂……”林噙霜还没说完，盛紘冷冷的打断道：“要不要我请药铺老板来认认脸啊？”

两人顿时鸦雀无声。

“紘郎，紘郎，奴婢不过思慕你思慕的紧，这才一时糊涂。”眼见事情败露，林噙霜哭着抓住盛紘的衣角，却被他一把甩开。

“糊涂？你是要恕意的命！你这是糊涂吗？噙霜，你那么娇柔的一个人，怎么能如此狠毒！”盛紘痛心疾首道。

林噙霜心思百转千回，“紘郎，我没有，我没有要卫家妹妹的命，我是有对她下药，让她头疼些不便服侍紘郎，可我没想要她的命啊，紘郎，人命千金我是懂的呀，我只是想让她身子弱些……”她反反复复的说着。

“你住口！你既认了下药，那下的到底是什么药谁说得清？”大娘子呵斥道，“官人，这等黑心肠的贼妇人，还不赶紧发卖了出去，还要留在盛家为祸吗？”

“大娘子为什么不让奴婢说话，难道大娘子心虚不成？”林噙霜突然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盯着王若弗。

“我？心虚？”大娘子只觉得莫名其妙，“你这贱婢自己害了卫小娘还想要攀咬谁啊？”

盛紘只觉得心乱如麻，林噙霜认了下药，却不认要害卫恕意性命，卫恕意的侍女说是林小娘指使，可如今林噙霜又意有所指说是大娘子陷害。

几个女人又哭又吵，盛紘皱紧了眉头。

盛紘张口正欲再说些什么，见小蝶自侧边进了屋子：“主君，小娘头疼的厉害，想和主君说两句话。”

恕意是受害人，他自然要先顾着她，他点点头，恨恨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人：“一会再说如何处置你们。”

盛紘来到宜修床前，宜修连忙起身拉住盛紘的手，“三郎，刚刚说话妾身多少听到了些，既然此事因妾身而起，妾身向你求个恩典好不好？”

“你好好躺着，有话慢慢说。”盛紘柔声道。

“三郎，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那两个奴婢自然是要打死的，至于噙霜，她说自己是下了药，却没有下害人性命的药……”

“三郎，周雪娘无非是听命行事，青黛更是年幼不懂事才一时走岔了路，如今家里正筹谋着大姐儿的婚事，妾身又刚有身孕，只盼主君高抬贵手，不要伤人性命。”宜修诚恳劝道。

“你说的很是……这些喜事不能被那两个贱婢冲撞了，可是意儿，你险些丢了性命啊，怎能如此宽纵了他们？”盛紘心疼的抚摸着宜修的脸。

“所谓责其首而宽其从，她二人走错了路，不过是因为林小娘心术不正，三郎，无论林小娘下的是不是毒药，她可是口口声声说因为倾慕主君才一时糊涂？”宜修轻声道。

盛紘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宜修续道：“林小娘明明是妒恨妾身，偏偏拉着主君做大旗，若日后她对大娘子或老太太心有不满再行恶事，岂不是都要说成是为了主君？”

盛紘瞬间惊觉，他开始还真觉得林噙霜只是因爱自己而行为悖乱，这次若不严惩，以后家中人人行恶都说为了家中主君，他的仕途还要不要了？

宜修见盛紘清醒过来，柔声道：“主君明鉴，虽然林小娘对妾身下毒，可妾身仍觉得与林小娘并没有深仇大恨，还请主君饶她性命，不要打死她。”

盛紘其实并没有想打死林噙霜，可被恕意这么一说，却觉得打死也不为过，“意儿，你实在良善，你放心，此事我定给你一个公道。”

盛紘走回厅内，对着跪着的两个女使道：“你们两个贱婢，若非小娘求情，本该将你们打死，看在小娘才有身孕，华兰又在筹谋婚事，便一人打二十大板，赶出府去。”

大娘子急的瞪大了眼，这卫恕意是个蠢的吗？自己都要被人害死了，还要求情，才二十板子，就算不打死他们也该打断了腿。

林噙霜也有些没想到，心中得意一笑，下人都没什么事，自己一定更没事了，仰头道：“紘郎……”

盛紘冷冷的看了林噙霜一眼：“你，害人在先，又不好好教养子女，拉下去，打三十板子，囚禁林栖阁，没我命令谁也不许探视！”

“长枫和墨兰还请大娘子亲自教养。”盛紘转向大娘子道。

“官人放心，孩子毕竟姓盛，我自然好好抚养。”大娘子险些笑出声来，这卫恕意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噙霜虽没发卖，也算是完了。

“什么？紘郎，紘郎，我是对你一片真心，才做了糊涂事啊。”林噙霜失声叫道，她本以为紘郎是偏心自己，把事情抹平了，没想到自己罚的比下人还重。

“堵住她的嘴，带回林栖阁。把长枫和墨兰带到葳蕤轩去！”盛紘语气冰冷的吩咐道。

下人们都知道主君真动了气，下手麻利，很快把林噙霜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