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爷！奶！爸妈！哥打着野鸡啦，咱今天有肉吃啦！”

还没迈进院门，夏红星就兴奋地嚷嚷起来。

“你这臭小子，瞎嚷嚷什么，你妈肚子里可怀着你妹妹呢，吓着你妹妹看我不拿鞋底子抽你！”

夏家小院里，家里上工的人都刚从地里回来，夏国强正蹲在轧水井边上洗脸，看着兴冲冲跑进来的小儿子笑骂道。

“瞎说个啥呢，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红星，别理你爸，你妹妹在你妈肚子里好着呢，吓不着！”

夏老太听着儿子和小孙子的声音从灶房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拿着锅铲。

“哟，还真打着野鸡啦，我还当这臭小子说着玩儿呢！红军，可真有你的！你妈和妹妹今天能吃顿好的了，咱也跟着沾点光。”

看着小儿子身后的大儿子真拎了只野鸡回来，夏国强心里也很高兴，这年头谁家能吃上一顿肉，可是能让人羡慕好几天的，更别说是这么难打的野味儿了。

夏老爷子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看着儿孙说的说笑的笑，眉头也舒展开来，看得出此时心情也很不错。

“野鸡”被夏老太拿进灶房麻利地清理了，羽毛按小孙子说的留了起来，肉放在小锅里炖上了。

这“野鸡”个头不大，去了毛更是比鸽子大不了多少，放锅里炖了，肉全给儿媳吃了补身子，家里人还能用点汤炖个素菜吃，也算是沾点荤腥了。

这天傍晚，夏家炖鸡肉的香味飘出了老远，住在他家周围的村民，就这这香味，都多干了一碗玉米糊糊。

和肚子里的妹妹今天能加餐咯！”

夏红星激动地直拍手。

夏红军笑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向落在前方枯树枝下的野鸡走去。

“呵，这只野鸡个头不大，羽毛还挺漂亮，等回家拔下来留着，给咱妈肚子里的妹妹做鸡毛毽子玩儿。”

从捡起落在草丛里的野鸡，夏红军不禁赞叹道。

“嘿，二哥，我还是头一次见着金色羽毛的野鸡呢，咱妹妹肯定喜欢。”

夏家哥俩拎着今天的战利品，边说边往山脚下走去。

“哟，夏家娃子今天好运气，竟打到野鸡了？”

一个穿着青灰色土布上衣，手里扛着锄头的妇女仿佛看到西洋景一般，盯着夏红军手里的“野鸡”直瞧。

“桂花婶儿，这不是我妈害喜，吃不下东西嘛，我奶怕我妈肚里的娃没营养，让我们哥俩割完草到山上碰碰运气，给咱妈和肚子里的妹妹加餐。”

见来人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田桂花，夏红军赶忙把手里的“野鸡”往身后藏了藏。

“吃不下东西啊？那是得好好补补……”

田桂花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村里的接生婆都给相看过了，说陈香兰这胎怀的是个闺女，怀个丫头片子有啥好稀罕的，也就老夏家一家憨货当个宝似的养着。

正值下工时间，山脚下的乡间小道上，熙熙攘攘的全是扛着锄头下工回家的村民。

碰见拎着野鸡往家走的夏家哥俩，无不羡慕地赞一句运气好。

1960年，这个吃大锅饭的年代，一点儿肉星子在村民眼里都是好的。

虽然政策上说一切东西都是属于公家的，但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偶尔上山碰碰运气打个野味拿回家加餐，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谁也不会拿这点小事上公社去打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