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时空正邪之战,白道异能行者胜利了。
那一天,无一人牺牲。
除了叶赫圣女。
那一天,无数人哭过,感慨过。
只有兰陵王没有表情和动作。
无论谁来劝,他都纹丝不动地抱着她,不肯松开。
直到神行者打晕了兰陵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才将两人分离。
叶思仪的身体被带回了叶赫那拉家暂且安置。
兰陵王从噩梦中惊醒,身上最后一咒随之破碎。
强大的怨力灌注在他身上,他的异能突破了五万,成为和终极铁克人旗鼓相当的异能强者。
至此,七星咒消失。
古拉伊尔家族自由了。
失眠的雄哥按着酸痛的肩膀走向餐厅。
饭桌旁早已坐满了人。
“你们都在啊。”雄哥有气无力地打招呼。
大家的回应也都没什么精神。
明明铁时空胜利了,可死人失去了妹妹,兰陵王失去了爱人,这人间失去了一个纯善美丽的女孩。
谁又能高兴得起来。
“对了,兰陵王他现在怎么样了?”雄哥说完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多余问,连我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他了。”
“夏宇,辛苦你一会儿帮兰陵王准备些吃的,多少劝他吃些东西,要不然今天葬礼我怕他撑不住。”
雄哥说着,突然闻到厨房那边传来很香的饭菜味道。
她有些诧异地问夏宇。
“你已经做好了?”
夏宇一脸复杂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是谁?谁手艺这么好?”
虽然雄哥自己是黑暗料理界无冕之王,但对普通饭菜还是有一套正常的评判标准的。
阿公不会做饭,夏美夏天平常泡面都煮不好,最多搞点不需要开火的三明治面包什么的。
没有人回答雄哥,他们全都惊恐地看向雄哥身后。
雄哥不明所以地转身,下一秒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夫人早上好。”
兰陵王围着围裙,把刚刚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
“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快来吃吧。”
“兰、兰陵王?”
雄哥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说话都有点结巴。
“完了完了。”夏美抓着夏宇的手臂,直呼完蛋,“兰陵王不会伤心过度,疯了吧。”
夏宇难得没有反驳夏美,因为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阿公点了点脑袋,“会不会是打击太大,失忆了?”
“那要不要问一问,看看他还记不记得小姑姑。”
就在夏家人凑在一起大声密谋的时候,兰陵王提着在厨房里打包好的餐盒对他们说。
“我先去见大小姐,你们慢慢吃。”
很好,不用试探,他还记得他的大小姐。
或许是虽然还记得人,但忘记了她的死。
可夏家没有人敢去验证这一点。
兰陵王离开后,面对桌上散发着香味的饭菜,所有人都食不知味。
“我突然想起来,小姑姑那天说她想让在意的人都好好活着。”夏天努力找到了一个比较乐观的猜测。
“有没有可能是兰陵王不想让小姑姑担心自己,所以决定好好活下去。”
“小哥说的对,小姑姑牺牲了自己才拯救了大家,说不定兰陵王会因此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相比兄妹两个的乐观,阿公这个过来人看得更清楚。
“唉,说当然简单,可有的时候,活着是比死还要残忍的酷刑。”
到了叶赫那拉的族地,兰陵王先去见了妈妈和弟弟。
“妈,小弟,这是我刚刚亲手做的,还热着呢,你们快尝尝看。”
看着仿佛一切都正常的兰陵王,他母亲和弟弟面面相觑。
可面带悲伤的妈妈并没有安慰自己的儿子。
她拿起筷子仔细尝了每一道菜,然后放下筷子对儿子说。
“很好吃。”
兰陵王跪在母亲面前。
“孩儿不孝……”
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流着泪扶起自己的儿子。
“哥。”
少年和兄长有五六分相似,原本还单薄瘦小的身体开始抽条,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和他一样高了。
兰陵王拍拍弟弟的肩膀。
“你长大了,可以好好照顾阿妈对不对?”
少年看向母亲,看到她脸上那悲伤而又温柔的神情。
于是他坚定地对兄长点头,承诺道。
“嗯,我可以的。”
在母亲和弟弟的注视中,兰陵王离开了。
…………
抵达叶思仪的灵堂前,远远就能听到婉转悠扬的安眠曲。
看到兰陵王走进来,叶思仁放下小提琴,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
“你来了。”
“大少爷。”
叶思仁叹出一口气,“以前我都是拉这首曲子哄她睡觉的。”
“她……”叶思仁哽咽着,“她那么小,那么乖。”
叶思仁捂着脸靠在旁边泣不成声,兰陵王越过他来到棺材边。
还未合上的棺材中,盛放的鲜花簇拥着叶思仪,她头戴花环,静静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兰陵王跪下来,将怀里还冒着热气的纸袋放在旁边。
那是他很久之前就想做给她吃的盐酥鸡。
“大小姐。”
兰陵王牵起叶思仪的手,轻轻贴在脸上,想要再一次感受她身上的温度。
好凉。
滚烫的泪水滑落在冰冷的皮肤上,仿佛瞬间被冻结。
他握着她的手暖了很久很久,直到所有人到场,直到葬礼开始,他都没能将她暖热。
所有人都以为今天还要想办法劝慰兰陵王,甚至准备好故技重施把人打晕。
但兰陵王却十分配合。
盖棺,抬棺的过程都十分顺利。
神行者负责打开秘境,维持秘境入口。
兰陵王作为扶灵之一,进入了秘境中。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片白骨森森。
当地狱一般的场景真实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他们才意识到,真相比叶思仪所说的还要恐怖骇人。
秘境入口只能维持五分钟,快要关闭的时候,灸舞和夏天撑着入口,让夏宇扶着哭到几乎虚脱的叶思仁,以及互相依靠着的冰心和柔情先离开。
“兰陵王,秘境即将关闭,该走了。”
夏天看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兰陵王,心里生出极为不安的预感。
夏天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意识到兰陵王的不对劲,大家纷纷聚在入口处,想要劝他出来。
而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想着在这里待了十多年,在怨力包围下挣扎长大的叶思仪。
她到底多孤独,多寂寞,在黑暗中等待了多久,才会遇到人间一点点阳光雨露,就开出那样灿烂的花,释放出那样温柔的光芒。
而这花,这光,在燃尽生命后最终却选择了归于黑暗。
可这里太虚无,他想陪着她。
在灸舞和夏天焦急的呼唤声里,兰陵王用异能将两人推出秘境。
唯一的入口关闭,秘境再一次陷入黑暗。
在外面的人想尽办法要再次打开秘境的时候,兰陵王用异能点起一盏灯,照亮了灵柩。
“今奏请大小姐闻,兰陵有罪!”
他手持拦灵斩跪在灵前,神情庄重,仿佛在接受审判。
“老掌门死于我手,杀亲之罪,此为其一。”
“令大小姐伤心,噬主之罪,此为其二。”
兰陵王阐明自己的罪行,前两条说得铿锵有力,最后一条却说得柔声细语。
“爱慕大小姐,心生妄念,亵渎之罪,此为其三。”
他伸出手掌轻轻贴在棺壁上。
“兰陵罪无可恕,愿以此身做灯,求明光永照大小姐灵前。”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异能逸散而出化作光点,如同星光一样渐渐点亮整个空间。
待所有的异能耗尽,兰陵王就会化作一束光,永远照亮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