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颤颤巍巍的爬了上来，汗水一滴一滴从脸颊上落下，打在那有些干涸、苍白的嘴唇上。
冥月羲上来时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她站在原地，仰头对众人笑着。
“来，娃儿来，爷爷抱。”白胡子老头一脸疼惜，伸手想揽过冥月羲，小姑娘浑身脏兮兮的，一下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冥月羲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爷爷，脏……”
老头捂着心口，一副需要速救心丸的样子，太乖了这。
一旁的青衫老道赶忙掐了个净尘诀。
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蔼的笑容，“娃儿，你叫什么名字啊？叔叔叫魏贤，是青山宗宗主。”
一上来就报出家门，妥妥的炫耀，其他几人面露鄙夷，这人可真不要脸，这就想着要拐走人家了！
“谢谢魏宗主！我叫冥月羲。”
冥月羲软乎乎的打招呼，五岁孩童嗓音软萌甜糯带着一丝丝的甜。
在魏贤的净尘诀将小姑娘一身弄干净以后，那白胡子老头立马一把将她抱起。
老头儿不甘示弱，“羲羲是吧，爷爷叫戚星渊，是悯夜宫四长老，我们悯夜宫可好玩了，羲羲要不要来呀？”
戚星渊语气中带着点哄骗的意味，再配上那极其浮夸的表情和动作，怎么都像是个人贩子。
众人皆忙着介绍自己，冥月羲却一直注意着那个盯着她一瞬不瞬的白袍少年。
少年笑的温柔，他朝冥月羲歪了歪头了，摘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白袍的帽子，露出银白色的头发。
他眼角微弯，长而卷的睫毛垂在眼帘，煞是好看。
“羲羲你好，我叫阮玖乐，我是太虚宗的，魏贤宗主是我的师叔。”
一旁的另一个白衣男子轻轻出声，他是太虚宗的真人之一，在太虚宗尤其受宗主看重，正因如此，这次他便是替代宗主来这里观看新一届的通天赛。
不仅如此，他的称号还是宗主亲封，就是太虚。
太虚真人身穿一袭白衣，长发在头顶绾了一个丸子，用玉冠扣住，身形颀长，容貌俊雅，虽不及那白袍少年，但嘴角含笑的样子，也让人一看便想亲近。
他们两人倒是有些相似。
“玖乐前辈好。”
小姑娘实在聪明，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便唤他前辈。
一旁沉默许久的粉衣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丫头，把这个吃了。”
在他手中，一颗棕色的丹药出现。
“谢谢……”冥月羲抬头睁着大眼睛，语气认真，“蛋四，师傅跟卧讲了，不能乱收别银的东西。”
小姑娘说话有点儿颠三倒四，时而清晰，时而口齿不清。
粉衣男子挑眉，“我不是别人，我是花胧月。”
冥月羲仰着圆滚滚的脑袋，睁着双大眼睛，脸颊边还有着清晰可见的婴儿肥，认真的和自己说着话，那糯糯的小奶音，花胧月面上不显，实际上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萌化了。
花胧月一把将冥月羲从戚星渊怀中捞走，宽大的粉色袖袍拦住小姑娘，“你们主宫是不错。”他又看向太虚真人和青衫老道，“你们侧阁也还行。”
众人眼皮一跳，感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但这小丫头我要了，她在凡俗界长大，肯定不适应什么宗门宫门的，她应该过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就来我们飞羽部好了。”
果然，说到底就是想抢人。
戚星渊气的跳脚，魏贤嘴上的小胡子也因为他的后来一翘一翘的，显然是气的，阮玖乐也是面色一僵。
“花兄，玖乐是真的喜欢这小娃娃……”
话还没讲完就被花胧月打断。
“不行，我也是真的喜欢她。”花胧月臭着一张脸，一点也不退让。
冥月羲小眼神飘忽不定，她缩在花胧月的袖子里，不断朝那个白袍少年看去。
少年静静与她对视，冥月羲眨巴着眼睛，她摸了摸怀中滚烫的白玉。
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长老，要说正常，我觉得你们飞羽部还不及我们守夜人吧，就冲你这部门的服装……”
白袍少年笑眯眯的开口，目光在花胧月粉红色的长衫上扫视，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另外几人不由自主的往花胧月粉色的长袍上飘，粉色……
或许是有点显得不伦不类吧，但说实话，花胧月穿着粉红色的衣服并不难看，反而还有了点冷清的气质。
少年掀开白色长袍，露出里面的流云劲装，看上去到与常人无异。
冥月羲看着他的白色长袍，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哼，你们守夜人皆是一副见不得光的模样，天天夜里出行，不以行为大道为主，反之动不动就造下杀戮。”
花胧月也是个傲娇的主，仰头鼻孔朝天就是一声冷哼。
他话讲的难听，另外几人急忙朝少年看去，见少年面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阮玖乐耸了耸花胧月，两人差不多大，而且还是发小，可是花胧月的修为却远远超过了阮玖乐。
尽管如此，两人却还是有很多共同的话题，花胧月比阮玖乐大了几息，可比起花胧月，阮玖乐倒是更显成熟。
就说花胧月那穿衣品味吧，就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月兄，你少说两句。”阮玖乐扭头看白袍少年，“法弥，你别听他胡说，他这人就这样，打小就不聪明，口无遮拦。”
花胧月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少年微微一笑，“花胧月也没说错，可这不叫造杀戮，而应该是除业障，若因果未尽，就是我们想杀，天也不允啊，而且，我们是接受委托，应该是保护委托者，守夜人，守护夜之安宁的人。”
被称作法弥的少年笑着说，我就很好确认在场的人只打了一个寒噤，他年纪轻轻就自创门派，可对于因果业障却有着接近疯狂的执着。
守夜人是他一手造就的，短短十年便跻身跃入了天圣宫的四大重要机构。
10年前，他就像是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一般，没有身份背景，没有势力纠葛，偏是一身实力恐怖如斯。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说自己叫法弥，一个的奇怪的称呼，哪有人姓法的。
花胧月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他几分，同时，还死死护住了怀中的冥月羲。
小姑娘一手扒拉着他的袖子，在缝隙中露出一双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法弥看
少年淡淡回头，看着花胧月不着痕迹的后退，他打趣似的一笑，问道：“花胧月，你退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冥月羲注意到，他是直接唤了花胧月的全名，并没有用敬称。
真是奇怪，法弥看上去比花胧月要小了不少呢。
花胧月明显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顿时，俊脸上浮现窘迫，高冷都装不下去了，他梗着脖子道：“我我，我哪有！”说着还又向前走了几步。
欲盖弥彰……
嗯，形迹可疑！
众人失笑，看着少年温柔的笑容，真的很难对他升起戒备之心。
虽然法弥总给人种奇怪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平和，跟他站到一块，会生出一种宽和的心理。
少年人的身上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信服力，给人以安定的感觉。
“冥月羲，你自己选吧，要跟谁走。”
法弥蹲下身来，与小姑娘平视。
他叫她也是叫全名呢。
冥月羲伸手拉住他的白袍，奇怪的是，在她的手接触到白袍的那一刻，怀中的白玉瞬间就凉了下去。
小姑娘眼中暗光诈闪，她看着法弥腰间的黑玉腰带，上面有不少环孔，其中有一个是深红色的，看着那个孔，冥月羲瞳孔一缩。
和师傅一样……
再次看那个笑容温柔的少年，冥月羲神情恍惚了一瞬……可是，那个人，是黑袍啊，是和师傅一样的黑袍。
法弥的笑容逐渐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叠，可在此刻少年身上的白袍清晰的告诉了她，不是他……
“法…弥…”冥月羲小声的叫出他的名字，紧紧的攥住他的衣袍，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
最终，冥月羲还是去了守夜人，就像法弥说的那样，守护夜之安宁。
可能是因为少年的笑容，也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长袍，还有可能是因为怀中的玉佩，种种原因，总之，她自己选择了守夜人。
花胧月和戚星渊在那儿嘤嘤嘤，魏贤老道和阮玖乐一脸遗憾却并没有强求，不像那花胧月和戚星渊，皆是一脸愤恨的盯着法弥，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守夜人和飞羽部相隔的那么近，你没事就把丫头送到我这儿来。”要走时，花胧月面无表情的对着冥月羲的小胖脸就是一顿输出，狠狠的搓了几下。
戚星渊不甘示弱，送了好几个飞吻，“我们天澜机构也挺近的，法弥，你把娃儿送去落姝学院上学吧，那里不是教量体吗，也是现代啊，到时候咱们几个都可以去看丫头。”
几人一拍即合，临走前，冥月羲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
“戚长老，花长老再见！”
法弥牵着小姑娘的手，在路上，冥月羲一副苦苦纠结了很久的样子，最终开口道：“法弥……你知道天使吗？”
少年一愣，随即微笑，他声音温和，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冥月羲，那你相信世界上有天使吗？”
冥月羲不言，少年继续道：“既然没有天使，那就自己做天使吧。”
她知道呀，所以，她在很努力的成为一个天使呀。
冥月羲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乍眼看去，倒和法弥有点相似。
没人注意的，那看似盛满笑意的瞳孔，冷漠不达眼底。
——落姝学院——
法弥牵着冥月羲的小手向新生报到阁登记名字，路过一栋看上去像是古代大别院的房子时，一个红色身影站在上方，冥月羲将目光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
以及一条长长的银色链子。
看到那个身影，小姑娘隐隐觉得好像在哪见过，那人身上有着让她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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