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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谷雨

再生魂

  自那‘狐仙钓金鲤’事件以后,福龙山的风水仿佛被抽走了一大半。往日热闹的福龙山也冷清了许多。而那山神老庙也逐渐荒废了。

  后来这里经常发生一些怪事,有些村民看见山精野怪在这里出没害人。刚开始大家都半信半疑,可是这老庙经常有人在此丧命。有在山神庙上吊死的,在水潭里淹死的,慢慢的这里便成了凶地,周围村民也就没人敢来了。

  再后来,一直到前几年,山神庙里又发生两起凶杀案,有两个青年被放血而死。据知情人讲,那放血死的青年趴在山神爷神像前的供桌上,双手向前,手腕动脉处有一个窟窿,下面有一个海碗,海碗血迹斑驳,像是献祭的贡品。

  县里来的公安调查了很长时间,没有一点线索。现场没一点搏斗的痕迹,那放血死的青年,除了手腕上的血窟窿,身上没有一点伤,地面上除了受害人的足迹就在无第二个人的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让家属先将尸体收敛了。

  自山神庙凶案以后,这里更是村民们避之不及的凶地。平时别说是来了,就是谈一谈也是头皮麻,腿肚子转筋!

  今天大奋这激将法,可够绝的!不用想,这阴损一定是蔫老坏出的,大奋是想不出这样的毒招。可没办法事情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了,张红星不去就是胆小鬼!队长当不当无所谓,可这脸面却不能丢!否则他以后怎么在老庙村混!

  想到这里,张红星只觉脑门子发热,他也顾不得许多,就喊:

“不就是一个泥捏的神像吗,有什么好怕的!一个手指够不够,不行我给a掰两个!一家一个好不好!。”

  大奋和蔫老坏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嘿嘿一乐,看着张红星进了他们的圈套,两个人高兴坏了。大奋竖着大拇指:

“好样的红星!不愧是我们的队长,好胆气!一个手指就够了,用不着两个”。

  蔫老坏斜着头,挤着眼睛:

“红星哥,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为你为难的话我看就算了,毕竟那山神老庙可挺邪乎的!”

  张红星只觉的热血往上涌,十七八岁的年纪那容别人小看:

  “别说是一个山神老庙,就是龙潭虎穴我也闯,你们就等着吧!明天晚上不见不散!”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踏着月光走向回家的路。大奋和蔫老坏也各自回家了。

  快到家时,张红星看见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挑着扁担一拧一晃的从他的眼前走了过去。那背影很好看,很窈窕,很美。朦胧清凉的月光更给女人增添了一些神秘的美感。

  是哑姑,一个可怜的女人!哑姑名叫谷雨,是张红星家的邻居。她在十六岁之前并不是哑的,可后发生了一场变故,谷雨就成了哑巴。

  哑姑是家里的老大,面目清雅,眉清目秀的,给人的感觉文文静静的,颇有小家碧玉的样子。

  由于家中的孩子比较多,哑姑在两三岁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到了山东爷爷奶奶那里抚养。自小缺少父母关爱的她性格孤僻,不爱言语。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了,她才被接回来。

  那时候哑姑还叫谷雨,她总穿着一件碎花的白褂子,头上还扎着两个大辫子,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很好看。

  张红星大概有七八岁时,家里人逗他玩时问:

  “红星啊,长大了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张红星很懵懂这个问题,但他却很肯定:

  “像谷雨姐姐那样的。”

  家里人就笑了

  “为什么要娶谷雨那样的?”

  “因为谷雨姐姐有两条大辫子。”

  家里人笑的更大声了,这个回答让人出乎意料。

  有一年,老庙村里发生了一件事。一件让人伤心的事!这事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张红星却记得非常清楚。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正忙着办年货。

  村里江大娘的儿子当兵三年回来省亲。这江大娘早年丧偶,独自一个人将他儿子抚养成人,

  后来儿子当兵走了,这一走就是三年。可想而知老太太一个人的生活有多么不容易。

  眼瞅着就能看见儿子了,老太太高兴坏了。她天天乐呵呵的,见人就说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江老太太她整个人也仿佛年轻了十几岁。老太太还找人将家里修缮了一翻,屋里也用洋灰粉刷了一新。而且她还给儿子说了一门亲,这人正是哑姑谷雨。

  那时谷雨大概有十六七岁吧,以前在农村,女孩子到了十六七岁时基本都找婆家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儿子回来娶亲过年了。

  腊月二十三,正是北方的小年,也是江老太太儿子到家的日子。江老太太找人赶着马车去镇上的火车站接儿子,同行的还有谷雨。从村子到镇火车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路程,看看时间尚,江老太太便开始包饺子。

  江老太太正在包饺子,这时,她听到有人敲门。平时这门老太太都不会关,就是关上了也不会上锁,只是掩一下而已。听见有人敲门老太太也没多想,起身就去开门,她嘴里还问:

  “谁啊,门没关。”

  门吱嘎打开了,一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江老太太的眼前。江老太太眼泪瞬间就流了下了:

  “儿呀,你可想死娘了!”

  来人正是江老太太的儿子,他见到江老太太一下就跪下了,跟着也哭了起来:

  “娘,儿回来看你了。”

  然后他就给老太太磕头。江老太太一把搂住儿子也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二人都抑住眼泪:

  “娘,儿饿了,想吃您包的饺子。”江老太太一下破涕为笑,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拉着儿子往屋里走:

  “娘早就准备好了,快,快进屋歇着,娘这就去煮饺子。”

  说完,老太太连忙去烧火煮饺子,她儿子就坐在旁边看着她。一会的功夫饺子就煮好了。江老太太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大盘,嘴角乐都开了花,终于自己苦尽甘来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声音飘进来:

  “江婶,江婶,..在家吗……”

  江老太太连忙向外望去,就看见两个妇女向她家跑来,其中一人正是大奋的妈。

  老太太连忙迎了过去:

  “大奋他娘啥事呀?这么着急,快进屋喝口水。”

  大奋他妈脸色极不好看,磕磕巴巴的说:

  “江婶...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出啥大事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江老太太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大奋他妈喘着粗气,表情极其焦急:

  “马车,马车让火车撞了,撞了!”

  江老太太有些蒙了:

  “啥马车让火车撞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就是,就是,接你儿子的马车让火车撞了,刚才派出所打电话到村委会说的,我家老爷们叫你赶紧去镇里的卫生院,车也备好了就在门口。快点,快点……”

  大奋他妈一边说,一边拉着老太太就往外走。

  江老太太扑哧一下乐了:

  “大奋妈你说啥胡话呐?我儿子早就回来了,你看,他就在屋里吃饺子呐。”

  说着,往屋里一指。这一指可吓坏了老太太,屋里哪有他儿子!

  老太太急的四处寻找,却不见半个人影。刚才还在桌旁吃饺子的儿子怎么就突然不见了?而且,江老太太亲眼见儿子吃完的两盘饺子,也都一个不少的放在桌子上,还腾腾冒着热气。

  江老太太一下蒙了,她愣愣的看了一会,呆呆的转过头来:

  “刚才,刚才,他就在那吃饺子,我亲眼见他吃了两大盘,怎么不见了,咋不见了……”

  说完,头一歪,江老太太就晕了过去。

  等江老太太到了卫生所时,她儿子早死了。

  据救援的人讲,马车上拉了六个人,都是老庙村的人。马车在路口等火车通过时,因为快过年了吗,有人在旁边放炮仗崩到马屁股上了,结果马受了惊,毛了!迎面撞上了正通过路口的火车,连人带马车让火车推出去一百多米远。

  现场别提多惨了,基本上没有完整的尸体,可唯独谷雨是一个例外。她被马车抛出去后,落在旁边的雪堆上,竟毫发未伤。可以说是福大命大呀!

  医院里江老太哭的是昏天黑地,后来其他死者的家属也来了,整个医院哭声一片。

  那江老太后来看见谷雨,整个人突然像着了魔似的,疯狂的扑向谷雨厮打她,嘴里低还吼着说谷雨不是人,是魔鬼,是苕把精害死了他儿子。最后被人好不容易拉开,江老太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不住的嚎叫着,好几个大人都摁不住她。

  后来,事情过去了,大家谈起这件事总是觉的很诡异。江老太太的儿子死了却还能回家,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而那江老太太也不可能说谎。

  大奋她妈曾回忆说:她那天去喊江老太太时,就在老太太转身时,似乎看见一个人影可转眼就不见了。当时因为自己太着急了,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应该是江老太太儿子的鬼魂。

  本来农村人就迷信,而这件事又太过离奇,村里人都议论纷纷,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那时候,张红星虽然小但却记得很清楚。本应该热热闹闹的春节,老庙村却一片萧煞,绝望的哭喊代替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原本无拘无束的孩童,也被父母关在了家里,不让出门了。

  自那以后,江老太太彻底疯了,经常在半夜的时候,一个人绕着村子,一边哭,一边喊:

  “儿呀,我的儿,你回来呀!娘给你包了饺子……嘿嘿嘿……”

  这声音如同坟地里夜猫子的叫声,尖锐诡异,听的人心头冷幽幽的,直发寒!

  每当半夜传来江老太太如同夜枭般凄惨的喊叫声,张红星他爹张春来总是叹气:

  “可怜的江家老太太苦了一辈子,到头来是这个下场!唉!”  “那江家儿子也是孝顺,死了还能回来看看他娘,真是让人心疼!”

  张红星老娘心很软,经常会落下几滴眼泪。

  跟着,村里的各种闲话接踵而来。本来农村的妇女就爱嚼舌根子,这么大的事能不让人议论吗!一车的人都死了,为什么就谷雨啥事都没有?难道是她命大吗?

  江老太为啥说谷雨是魔鬼,扫把精?这还没进门呐,就把人给克死了,捎带脚还有一车大活人。你说,这命得多硬!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矛头直指谷雨。

  没人知道谷雨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如从前一样劈材担水,料理家务。面对全村人的指指点点她没有辩解,更无力辩解,只能默默承受。

  腊月二十九,也就是大年夜。因为那年没有三十!家家摆贡品祭祖,谷雨他家也不例外。当贡品摆完了,谷雨他爹带着家里的男丁跪拜时,突然,谷雨像疯了一样冲了上去,将桌上的牌位贡品乒乒乓乓打落在地,嘴里还自言自语:

  这不是我家,不是我家,我要回家……。

  谷雨他爹本来因为村里人的闲话,就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姑娘又发了疯,气的老头狠狠的给了谷雨一巴掌。

  谷雨挨了一巴掌却嘿嘿笑了,笑的很诡异。一边笑,一边喃喃的:

  “嘿嘿...打的好,打的好,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爹了,我以后也不会和你说话了,嘿嘿...不说话了。”

  之后,谷雨出门见到人就说:

  “我以后再也不说话了,不说话了!”

  从那以后,谷雨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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