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心、邱司桐为代表的冰迷们，正在对外撕逼。
准确来讲，应该是出墙送温暖。
运动项目虽然说是无国界，热爱的是项目本身，但其实颁奖典礼中的升国旗仪式这一点，本身就有着明显的代表性。
冰迷他们因为陆岁宁的技术好喜欢她，但在最初，是因为她是自家妹妹，所以才喜欢的。
后来更偏爱了而已。
这也就说明，很多人是会因为国籍关系，对某个、某些运动员天然产生好感或者恶感。
讨厌陆岁宁的不在少数。
她的第二站短节目分数一出，瞬间就有人仿佛抓到了把柄一般，扬眉吐气起来。
【shdueg：上半个月还在三破世界纪录，打出来了历史第一人的名头，今天比赛就现了原形，就这水平？果然啊，也就是主场发了大水，才能浇出来那么水的成绩，真为其他女单感到不值】
【alww：我看这个打分就很好，终于回到了正常的水平，凭什么陆岁宁的GOE加分那么多？她的跳跃又没好到哪里去！滑行也那么的烂】
江乐心气的都快炸了，举着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但是到底英语不是母语，速度比起对面还是稍弱一些。
她真的是有毛病，非得来外网上找刺激，还得用词典翻译了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妹妹就算被压分也比其他人强多了！”江乐心愤怒，“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键盘侠！就会在网上逼逼！”
跟这中人生气是气不过来的，但是看着对方得意洋洋的样子，不去争辩，反倒显得她们不占道理似的。
江乐心一边电脑一边手机，嘴里骂骂咧咧，气急败坏地上线跟人杠。
很多冰迷和江乐心一样，因为语言问题，只能无能狂怒，然而转机出现的很突然。
一个全新的账号，没有任何点赞关注记录，像极了僵尸号，却开始了流利的英语反黑。
江乐心：？
我们后援会何时有了这种能人？
她马上私信副会长和管理，询问了是不是群里哪个粉丝的马甲号，得到否定回答之后江乐心简直恨不得直接给人家拉进后援会。
这种大佬，不赶紧拽住还要等他跑了吗？
不管是不是国人，只要真心喜爱花滑，喜欢妹妹，都是好朋友。
***
一觉醒来，程知正在啃面包，冰舞的OP安排在早上，程知起的早，这会排练完回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冰面有好一点吗？”陆岁宁打听。
“还行，可能昨天反馈了冰面的问题的人数太多了，国际滑联的人就让制冰公司检修了，今天的冰会比昨天好一些。”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花滑的冰面，首体当然一绝，剩下的如同日本美国这样的花滑大国冰面质量也很不错。
程知去年才升组，这也是她第一次幸运的来到法国站，之前确实没遇到过这么烂的冰面，就是东北野冰都比这质量好。
“之前听明玉姐说法国站冰面不太好，但也不是这么不好吧？”
程知：“可能制冰公司一家独大退步了吧”
大概是失望越大希望越大，等到真的踩上了冰面，陆岁宁反而没有那么的难以接受了。
行吧，总归是比昨天好一点。
不抱希望，那就真的什么事儿都没了。
周海林想让她自由滑放弃4t，但又想到这是个点冰跳，未必不能出来，所以陆岁宁打算趁op时候试试。
如果全摔了，那就不上了。
要是能成，就继续上！
她的话很朴素：“你不能说，平昌的冰面就不会这样。”
周海林一噎。
冰面糟糕，毁自己家运动员，但更毁别家的啊！
不确定性增加了，万一呢？
再者，冬奥上一向是花滑和短道共用一块冰，要是出现意外的话，转换不及时……
行吧就又是一个坑。
周海林呢喃：“回去还是得多练。”
争取让陆岁宁适应各中冰面情况。
花滑的冰面温度在-3c到-5c左右最为适宜，要滑行也要跳跃，冰面硬了就打滑碾崩，冰面太软就会让冰刀陷进去不好借力。
但短道速滑不一样，追求速度，要求的是硬冰面，要-5c到-7c的冰面温度，与花滑的差异很大。
陆岁宁喜欢硬冰面，也不是说越硬越好，还是有一个区间范围的。
首体内工作二十余年的师傅们不会询问在这里训练的运动员，看看今天的冰是好还是坏。
他们站在场边，听冰刀滑过，看选手跳跃冰痕，就能明白自己今天制出来的冰是否适合。
里面学问很多，陆岁宁脚下踩了两下，只觉得这个制冰公司的团队，真该回炉重造。
放平心态，已经这么糟糕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但很快她就打脸了，如果有时光机，陆岁宁想回到几个小时之前，扇单纯的自己一巴掌。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更糟糕！
场馆人多、热闹，这些都会使得冰面发生相应的变化，也许不多，但对她们这些选手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跳跃讲究的就是那几乎看不到的细节。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句话用在花滑三周四周跳上，真的太合适了！
上午的op陆岁宁的跳跃算是七成靠谱吧，试了四个4T也成了一半，所以周海林就打算让陆岁宁继续放在节目里。
然而，等到了女单自由滑，完全不是那样的。
可能是时间过长，也可能是观众们的热情太高，场地里的温度很高，冰面的质量也就变得更加糟糕了。
自由滑出场顺序是短节目成绩排名的倒序，陆岁宁第二，也就是倒二出场。
六练时，她刚到前场就觉得不对劲。
这里好像，很暖和？
太可怕了，观众席后排离得远不冷就算了，暖和是什么鬼？
这时的陆岁宁眼皮一跳，但她没意识到有多么的不对劲。
直到她上了冰。
好家伙，陆岁宁怀疑自己看到了水痕。
零下温度结冰的地方，围栏底部边缘出现了水，还不是补冰留下的那中，冰刀都在往里面陷，她甚至假想自己一路陷到了地核里去。
她扯了扯嘴角，开始思考是不是不要放四周跳比较好，来个拿手的三周作为替代，兴许成功率会更高一点。
她们五个人是最后一组，也是本场分站赛的最后选手。
六练结束，陆岁宁跟周海林到了后台休息区
“4T要不要换？”周海林低声询问。
陆岁宁皱眉，她也很犹豫。
六练时上了4t和3a，前者站住了后者摔了，滑行上也不是很舒服，跟昨天一样，冰刀抓不住冰。
她有限的赛场见识在这一站真的是被补足了，视野开阔，往后再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选手了！
“还是上吧，”她道，“分站赛，就当是经验了。”
成或者不成，都是经验。
周海林：“你想清楚就好。”
陆岁宁的成绩已然很好了，她这一站最少也是个第三，总决赛的门票基本到手。
这个赛季，冬奥最大。
陆岁宁欠缺的确实是赛场经验，这是她不如很多选手的地方。
女单虽然如今低龄化了，可是也有许多赛场经验丰富的选手，比如阿芙罗拉，巴卡洛娃和宫知原子，她们都是十三岁出道，到如今也有三四个赛季的比赛经验，再比如森宫雪和秦明玉这种参加过冬奥的，陆岁宁和她们比起来，经验可就太少了。
冬奥本就容易紧张，再没有足够的经验支持，那可太容易崩了。
***
法国站没有官方直播，只有几个就在法国本地的留学生通过手机给冰迷们直播。
陆星辞加入后援会之后鼓捣了半天找到了网址，一点进去就看到妹妹面无表情的脸。
还以为妹妹受伤了，陆星辞赶紧和一直追直播的江乐心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冰面出了大问题。
陆星辞没忍住一句国粹问候：“这哪个不靠谱的主办方啊？”
这不好比上战场不给枪，去做同传不给耳机吗？
等看到六练，陆星辞就更想问候主办方全家了。
本该代表本次比赛最高水平的最后一组完全没有发挥出来，反倒可以出一部花式摔倒合集了。
陆岁宁摔得很惨，丹尼科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所以等到正式比赛，前两组的选手纷纷狂降难度保平安，甚至有人把32连跳拉出来用。
陆岁宁上了冰就觉得完全滑不起来，冰面软趴趴的没有着力点，速度提不起来，更别提有足够的动力起跳了。
广播里适时地介绍着她的名字和来历，以及这首自由滑的曲目。
掌声渐渐归于寂静，万人瞩目之下，陆岁宁给出了《罗朱》的起始姿势。
音符响起，规尺步开场，自由滑来到。
可惜的是，几息过后，她起跳4T却在右脚离冰之际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弹到了对面，手掌撑冰，半跪在了冰上。
她甚至都没跳到应有的高度。
“啊——”观众席上一阵遗憾担忧。
陆岁宁匆忙瞥了一眼起跳处的冰面，随即起身压步提速，接上了下面的步法。
停顿时间过长，是会再额外扣分的。
4t没跳起来，但落冰是个一周，所以这个跳跃在-03（一周跳goe顶格）的基础上，有了一个1t的标红分数。
寒碜得很，像是在骂人。
骂的肯定不是陆岁宁。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是左脚拌右脚了吗】
【啊啊啊摔得好突然啊】
看直播的人方了。
现场解说也愣住了：“这个外点四周，失误了，空成了一周。”
霉运不知道是不是结伴而来，受4T影响甚大的3A，在下一刻出现又消失。
陆岁宁腾空跃起，但只转了一周半就落地了，等于仅仅是一个1A。
接连空了两个跳跃，好在后者没有摔倒，只不过裁判齐刷刷给了0分而已。
周海林：“……”
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是陆岁宁又开始头脑风暴的情况。
她在思索自己要不要变动剩下的五个跳跃，连跳还好，都是高分，主要是单跳，不换回她的一个3A，她在法国站死不瞑目！
但问题来了，再摔了怎么办？
3F3Lz是第三个跳跃，陆岁宁第一个跳的时候没压好刃，t裁标记了符号，直接给了个e。
是个浅内刃，比她以往的要差一些，但细看的话也可以发现，不是平刃更不是错刃。
给个叹号就够了，非来个e，goe又要扣。
此时的陆岁宁还不知道。
3Lz很顺畅地接上，连跳完成，进入了跳接燕式转和接续步的编排中。
刚好，也给了陆岁宁一点时间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跳跃摔倒并不是只影响分数，对选手的节奏、体能安排等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
她的呼吸被打乱了，后面续上的节奏不是很顺畅。
好在很快她就控制住了自己，在接续步后调整了回来。
3A3T的第一跳落冰姿势不太好，她这个连跳卡了一下，第二个3T是直接在冰上干拔的，好险完成了。
313的夹心跳还是照常的安排，后面的3lz被她改成了3A，这一次没有失误，起跳很完美，落冰的姿势也很漂亮，自由滑前期的混乱被她甩掉，她重新掌握了冰场氛围。
“好！！！”
“啊啊啊！！”
随着3A落冰的一霎，欢呼声掀翻了场馆天花板，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的动静都要大。
解说：“是三周半！陆岁宁的3A回来了，她果然改了后面的技术配置，但改得很是漂亮，动作间自然无比，让人毫无察觉！”
在后面进入跳接换足联合转的时候，她有想过，要不要再试一下4T。
只剩下最后一个跳跃了，原定的是3lz，分值不低，算是3A之外最高的三周跳了。
4T要是成功了也就罢了，万一被降组或者又摔了，那这个跳跃就……
扯淡呢都到这个程度了不拼一把还玩毛线！
结束旋转进入下面的步伐，陆岁宁改为压步提速，见她这么做，场边的周海林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转三进入，陆岁宁以完全不是3lz所需要的力气起跳，腾空时转速极快，而后右足落冰，切出来一簇冰花。
她舒展双臂，脚下弧线光洁圆滑，转体后继续，将这个引发现场狂潮的4T扔在身后，毫不留恋。
解说：“4T！！4T！！陆岁宁的又一个4T！！！”
他的声音，让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来形容，那就只能是“咋呼”，太吵了，音调太高了，听着好刺耳啊！
可是怎么这么契合比赛氛围啊！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在喊“4T”，也许大家用的语言不同，说法不一样，但对象是一样的。
都是那个场中飞驰的红色身影。
陆岁宁的又一个4T！
在赛场上落冰了！
谁还来得及管她最初那个空了的1T啊，能在自由滑最末拼着体力耗尽跳成这个4T，还是这样的质量，足以让所有人为她鼓掌呐喊。
周海林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能看得出来她的疲惫，也知道她这个四周跳是如何的孤注一掷。
刚好，她的心境契合了自由滑的曲目。
《罗朱》的故事走到末尾，为了追求爱情，二人努力向着对方靠近。
然而罗密欧以为朱丽叶死了。
定级步伐里，陆岁宁展开了她的燕式巡场。
恢弘壮丽的音乐携着她的燕式，一瞬间碾在全场人的心中、眼前、脑海里。
那是视觉与心灵的双重震撼，没有人不为她而倾倒。
有感性者甚至流下了泪水。
解说：“好美的燕式……”
专业如解说，也只在陆岁宁结束了这个绕满全场的燕式之后，才呢喃般地吐出了形容词。
朱丽叶再次死亡，红色的女孩倒在了冰白的地上，故事就此结束。
场边再度爆发出一阵掌声，陆岁宁的名字响彻在场馆之内。
有观众奋力投掷着礼物，落在冰上滑出老远。
陆岁宁起身，喘着气，这一场自由滑的体力消耗出乎她意料的大，单膝跪在冰上又等了十秒，她才站了起来。
低头拍拍考斯滕和裤袜上粘到了冰碴子，又原地小小地蹦跶了两下，陆岁宁抬头，笑眯眯地。
“谢谢！”她朝着四个方向行礼致谢。
等候在围栏外的丹尼科娃看着场中的红衣女孩，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
而这个时候的陆岁宁已经坐在了KC区的椅子上，正在跟周海林聊天。
“冰面是真不行，刀齿卡冰槽里了。”她翘着脚，示意就是这个位置，不过这会儿冰刀被包着，也看不出来受害者的真实模样。
周海林：“没补好？”
陆岁宁摇摇头：“地上坑太多了，不知道是前面哪个留下的。”
补坑也就是着重在跳跃的位置补一下，但不是说其他地方就没有坑，也许是选手用刀齿步了，也许是其他的。
陆岁宁：“也不大，特别小一个。”
她赛前绕场检查的时候都没发现。
后面3A空成1A，是她没把握好起跳，轴建得歪了，力气给的也不对，反正各中原因混合吧，空了个跳跃。
在之后补上的这两个单跳，也不是很好，只不过相比她开场连抽两个，显得就很稳妥了。
特别是最后莽的那个4T，陆岁宁在跳之前完全没有把握，她那会儿真是拼着最后一点体力起跳的。
幸好成功了。
分数出得有点慢，在观众们再次嘘裁判的时候，KC这边的显示屏上终于换成了陆岁宁的特写。
她冲着跟前的镜头挥挥手，跟大家打招呼。
紧接着，广播声响起，而她的分数也随之出现在了显示屏上。
自由滑总分是134.15，加上短节目一共206.04。
过二百了，分数还不错。
只要不和COC对比。
陆岁宁点点头：“嗯。”
也没说是好还是不好。
目前排第一，比第二名要高十分。
具体的名次要看丹尼科娃的发挥，她如果分数高了那陆岁宁就是第二名。
如果丹尼科娃也不幸抽了，那就得再看了。
陆岁宁起身，将不小心掉落的玩偶捡起，然后抓住一只，跟教练往kc区外面走去。
她噘着嘴，跟周海林嘟囔：“回去要多练练。”
周海林：“嗯，多练。”
陆岁宁小小声：“好烦呐——”
我不喜欢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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