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公主

画室外面早已聚集了不少围观者，奚晚被围在中间，脚下满是被撕碎的画纸，几个女生把她推搡到地上，扯着她的头发吵吵嚷嚷：“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到？这么目中无人吗，啊？”

我的火气下意识窜上来：“都给我住手！”

我三两下推开人群，冲上前狠狠揪住了领头女生的肩膀：“谁给你的胆子做这些事！”

不打女生是原则，但把她推翻到地上也不是不可以，我这样做了，然后蹲下来捧起奚晚的脸：“还好吗？”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脸上未干涸的泪痕着实刺眼，让我心头一紧。

去他的“一律不管”吧！我心底有个声音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我转身把她背在了背上：“别哭，哥给你出气！”小声安慰她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画室的课桌一脚踹翻，“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以后谁敢欺负我妹妹，绝不轻饶！”

在一群身高勉强够到我下巴的初中生里，这句话的威慑力绝对不小，大家面面相觑，我顺势背着奚晚夺门而出。

在去医务室的路上，奚晚伏在我背上一言不发，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我的后颈，我感觉难受极了，便不断地问她：“你是不是哪里疼？你给哥说，哥去找那几个丫头算账！”直到我们走到医务室的门口，她才重重用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

“哥，你果然还是没有真正讨厌我的。你说过你永远是金鱼公主的骑士……”

小时候的种种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而渐渐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有些鼻酸，也终于恍然大悟。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即使我刻意逃避，对她冷漠疏离，但当她真正被别人欺负时，我仍会下意识地疼痛。

后来那几个欺负了奚晚的女生到家里来道歉，还在奚晚床前鞠了几次躬。

学校里的仇日风波渐渐过去，我和奚晚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可奚晚还是因为身体原因休学留在了家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好像越来越虚弱。

有天我晚自习下课回到家里时，刘阿姨已经走了，只剩奚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抱着画本涂涂画画。

“你每天在画些什么呢？”没了外人总要少几分尴尬，我取下书包便凑过去看。她扭捏着要把画本藏起来，被我制住，只好红着脸把画本交出来。

“我就看第一页好吧？”说着，我翻开画本。洁白的纸张上，长着鱼尾巴的公主被穿着铠甲的骑士背在背上，那骑士的脸与我有些神似。页脚上写着一句话：金鱼公主终于等到了骑士归来。

我一时失言，想起这之前她常常走错路也坚持自己回家、为了不忘记东西放在哪里会在自己手腕上用油性笔写字、被我多次拒绝仍会对我笑脸相迎的种种来，竟有些泪目。

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啊。不记仇，在孤独中学着一个人把眼前的困难逐一击破，在时光里静静等待我回头的那天，然后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来的。”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冰释前嫌。我看着她亮亮的眼睛，把她轻轻抱在了怀里。

后来的我也常常会想起这个晚上，我想把奚晚揉进怀里，封存在时光里。可命运却未曾让我如意，我高考后的第二个月，她便因病发而住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