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姜云升看向符灵意的目光里不免带上些触动，闪闪烁烁间蒙上了一层雾气，符灵意不是很明白他在观察些什么，事实上她也并不关心。

但既然姜云升盯着她了，那不寒暄两句似乎也说不过去。

符灵意所以……姜老师想到写什么了吗？

姜云升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石玺彤瞅着这两人有来有往，登时心里不知生出什么滋味儿来。姜云升的经历确实与她们这些“顺风顺水”的人物大不相同，这人生百态中，也许最司空见惯的“善”却是最难以挖掘的。

所以究竟什么是善呢？

是帮助一个痛失亲人的落魄中年人落叶归根？

是给一个毫无出路的练习生一次曝光的机会？

是给地下通道里唱歌路演的孩子们一阵掌声？

还是明知世界残酷还一遍一遍地道“你一定能够成为你想要去成为的人”？

符灵意其实有的事情可以不做的。但依我本心，帮助了他人是我选择的善，而自洽于世是我想要的智，做人么，对得起自己不愧对别人就好了。

一语中的，符灵意轻飘飘一句话倒是解开了姜云升胸口淤着的一口闷气。

夫贵贱之于身也，犹条风之时丽也；毁誉之于己，犹蚊虻之一过也。

富贵、贫贱于他而言，就犹如春风从身旁刮过；诋毁、赞誉对他来说，就好似蚊牤叮一下而已。

夫秉皓白而不黑，行纯粹而不糅，处玄冥而不暗，休于天钧而不伪，孟门、终隆之山不能禁，唯体道能不败，湍濑、旋渊、吕梁之深不能留也，太行石涧、飞狐、句望之险不能难也。是故身处江海之上，而神游魏阙之下，非得一原，孰能至于此哉！

持守着洁白之行而不会变黑，品行纯洁而不杂糅，身处黑暗的地方而不会感到昏暗，顺从自然而不会毁败；孟门、终隆这样的高山阻挡不住，只有掌握了道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急流、深潭、吕梁这样的旋流，不能使他停滞，太行、石涧、飞狐、句望这样的险隘，不能使他为难。因此自己虽然处于偏远的江海之上，但精神却能在京城的魏阙遨游，如果不是获得了道的根本，谁又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呢？

从头到尾，无论芸芸众生说什么，做什么，诬陷或是诋毁，指责亦或是赞美，他姜云升要写的，都不过寥寥“本心”二字。

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悬壶济世的大善人，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全不过凭你“本心”而论。遵循本心，便是姜云升眼中的善。

莹莹流光，在符灵意眉心又是一闪，姜云升方才看清——是功德。被动的，一直在流入的功德，反复在少女的眉心闪闪烁烁，光芒似有更盛之意，然而片刻，便熄灭了。

姜云升见过无数“做功德”的人，譬如七月十五布置水陆法会超度亡魂，或是一到年终就积极地扶老太太过马路，那些人都能或多或少地攒到些功德，但从没有一个人的功德像符灵意的这样，纯净的荧光似水波在眉心缓缓流动，源源不断地没入躯体中。

符灵意看什么呢？姜老师？